文／慚愧

小時候的幾個夢一直記憶猶新，夢境中黑夜裡找不到媽媽，心裡感到惶恐無助，醒來後餘悸尤存，這夢境潛藏著媽媽從我的生命中消失的恐懼，也因為這樣，每當想起媽媽有一天會離開我們，總讓我害怕的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但最害怕的事沒料到提早發生了！

回想成長過程中，媽媽扮演的角色勝於爸爸，故對媽媽的依戀一直都很深。記得大學畢業時，媽媽相偕阿姨來觀禮，我東一句、西一句「媽媽長…媽媽短…」的喊著，站在旁邊的老師對著我說：「長這麼大了，還一直喊著媽媽怎樣啊…媽媽怎樣啊…，好像還沒斷奶。」頓時內心羞了一下，是阿！我就是這樣不自覺的依賴。而媽媽也是愛溺女兒的，在台北求學的日子裡，總是經常性的為我寄來包裹，內容不外乎是日本產的餅乾糖果、營養品等，而這些東西真要買的話在台北的商店也可以找到，但她總是要親自準備為我寄來，妹妹常唸她：「有必要這樣寄來寄去的嗎？」這樣的舉動足見媽媽對我的寵愛。也因為這樣，天生就任性的我，加上媽媽的「寵」，無形中更加深了叛逆的性格。雖然內心是深愛媽媽，但表現出來的總是愛唱反調，媽媽說一句，我回十句。記得國中時期無明的叛逆，常惹的她在電話的那頭對阿姨訴苦，說這女兒不聽話，那時的我充滿了青少年不滿的無明情緒。常挑剔媽媽，讓她常嘆無奈，對她而言，已對小孩付出了全部，怎麼大家總是不滿意，劍拔弩張的。故口角衝突在生活中充斥著，伴隨著大學時期家裡發生一連串的大、小事，一件追著一件，讓她身心俱疲。

以前她總是堅強的，不管發生什麼。但在我研究所時期她終於病了，長期的精神壓力讓她的心裡生病了，而媽媽仍是一派逞強的說沒事，直說看了醫生，吃了藥後好睡多了。當時擔憂媽媽的病，忙於課業的我，只是寫了一封信告訴媽媽家裡的問題、她的問題等等諸如此類勸她的話，甚或打電話去關心，但總感覺力不從心，無法幫助她解開心中的結，畢竟現實的壓力仍然存在。

當我研究所畢業，已計畫回鄉工作，媽媽竟然發現罹患癌症，這讓打算倚靠女兒畢業後有所成就的她來說，著實在心裡頭澆了一盆大冷水，而兒女們也嚇到了，怎麼不好的事情一個接著一個呢？頓時家裡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但仍須堅強面對，於是開始進行一連串的治療，過程中雖然不是很順利，但最終的結果病況獲得控制，也算是鬆一口氣。病後我常對她管東管西，希望她活得比以前健康，但她總是不怎麼接受，讓我深感無奈，再加上身邊的親人總不加以勸導，反而有時跟我唱反調，說我不順從媽媽的意願，但問題是這種病不能掉以輕心啊！當然病後的日子不能像過去一樣隨心所欲，溝通的過程總是不和諧。終於，病又復發了，我對媽媽勸說「再不聽話誰都無法救妳」。但復發的癌症已經不像初發的好控制，只能延緩壽命，只是我們一直希望能有所轉圜，問題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記得最後一次化療，在病塌中我對媽媽的勸說，她只是眼睜睜的看著我，我知道她已經無力去思考什麼，因為她真的不懂她錯在哪裡，畢竟拉拔這些小孩長大也夠辛苦，為何到頭來是這樣的下場，她是很委屈無奈的，但也終於知道過去自我意識太強，聽不進去任何人的勸告，造成一些無法彌補的後果，不管在那一面向，當人家女兒、太太、媽媽等角色，自我意識太強產生了諸多的煩惱，門外的我們不知道如何真正幫助她走出內心的牢籠。

是啊！自我意識不強，就不會來當人了，自我…自我…，強烈的我執是每一個人生的痛點，遺傳到媽媽的個性，我也是個自我意識強的人，總是在吃了大虧之後才發現，唉！總是不聽勸告！再看看身邊的人，那一個不是自我意識強烈呢？尤其是彼此生活在一起、工作在一起，來自四面八方個性差異之大，很多的矛盾、很多的衝突，等待大家逐一的去發現與突破，走在修行的道路有甘有苦，若真正的依循佛陀的道理方法去作，結果都是饒異性的。而最大的收穫是在這發現與修理自我的過程中，分析出很多過去在處理人與事的盲點，每當有所發現，總希望媽媽還在世，可以跟她一起分享與討論，告訴她人生會這樣痛苦來自於自我的無明，唯有認清自己是始作俑者，從根本的念頭一個一個調理起，命運才會跟著改變，不會重蹈怨天尤人的命運，好希望媽媽可以認識這個道場也來這邊學佛。在天之靈的媽媽趕快向老和尚許願，說您下輩子要遇到他，來千佛山行菩提道！來學習佛法的正知正見，給自己一個學習覺悟的機會，您說，好嗎？也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