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算術篇--1加1的「喻說」與「隨想」

    瞧!「風雨夜歸人」,從風雨的迷惑到「夜歸」的休歇,一派安然,有了「道」的消息,也開啟日後她皈投老禪師門下的契機。

  • 文:編輯部出處:衲衣下的故事期數:321期2017年5月

修行算術篇--1加1的「喻說」與「隨想」  /恕

前言、

聽說天才愛迪生小時候算術很差,老師故意問他:「一加一等於多少?」他毫不猶豫回答:「還是一啊!」結果惹得全班哄堂大笑,連老師也直搖頭。可是他卻表現很肯定的態度,立刻拿了兩塊黏土,他說:「我已經實驗了好幾百遍,兩塊黏土加在一起,還是一塊黏土啊!」結果全班同學及老師鴉雀無聲,難怪他能跳脫出一般人的思維,發明了電燈,成為偉大的發明家。

「一加一」等於多少?端看你如何定義什麼叫“1”?在不同數學領域、不同的生活情境,「一加一等於多少?」會有不同結果,所以這個算式教我們如何拉開有限的知識經驗和狹隘的思考,一如佛法含蘊著微妙奧義,每當我們在現實生活中,關係到人與事的問題時,總曖曖含光,呈現不同的視界。以世間法而言,一加一等於多少,我們馬上會去找答案,但是單一的答案就能化解問題嗎?人生有各種不同的緣境,自然有不同的答案,就像沒有一隻鳥雀是相同的,每朵花的味道都似曾相識,可是世界是一座燦麗爛漫的大花園,沒有標準答案,也不是單一答案就可定於一尊的。

 

老禪師的著作--《老禪師的話》裡有一則算術題「蘋果的故事」,讓我們瞭解佛法是不定法,就像「一加一等於多少?」鑿深拓廣之下,它可以是一個開放性、超越性、非常靈活機動的解釋,若能把握「什麼是佛法?」你的人生將是順暢、活潑、充滿極大的利樂!

 

1、從「自我意識」來看「一加一」

老禪師在《白雲深處》中提到「自我意識」,他說人皆擁有自我意識;自我意識,是依於已具的知識經驗,展露出主觀的知見,表現於「人、事」之前,完成接納的肯定或抗拒的否定言行。譬如在《老禪師的話》與《白雲深處》都有講到這個蘋果算術的故事---幼稚園的老師教幼兒算術問題:一加一,等於二。幼兒無知,反問:什麼是一加一?為什麼是等於二?

老師舉例,言道:小朋友,老師這裡有蘋果;你看,一隻蘋果(取蘋果放置桌上),再加一隻蘋果(復取蘋果放置桌上),這樣,就是一加一,等於二。幼兒見了,說:老師!我只要一隻蘋果,我還要一把刀。老師聞言:如果表現的是自我意識,很可能會是:
  你這孩子,老師教你算術,你想到的就是吃。老師的心念中,很可能引發出「壞孩子、不聽話」等評語;說不定會生氣,與以責罰,甚至告訴家長,貶排孩子不好,缺少學習精神,將來...。就這樣,孩子為算術,惹來責罵或體罰;小小的心靈中,說不定留下莫明的陰影;甚至,從此對算術產生「畏」的後遺,或者更為嚴重的後果。(資料來自《白雲深處》)

這時候如果運用思想,發揮智慧,放淡了自我意識,在「法」上可以做怎樣的處理?老禪師說:這時無論幼兒作如何的回答;老師都可以圓滿「教」的目的,同時,幼兒在「吃」的誘惑下,必然樂意接受老師的教導。本來是教加法,靈活運用之下,再教減法,很可以有雙贏的結果:

「小朋友!想吃蘋果嗎?」、「好!」於是,先拿著水果刀,然後說:
小朋友!這裡是兩隻蘋果,如果吃掉了一隻,你告訴老師,還會剩幾隻呢?」

「舉例雖然平常,但『平常』所起的『心』是可以「即見其道」的;所謂的『自我意識』,不正是『平常心』麼?」

 

所謂「運用思想,發揮智慧」,一切就看你怎樣處理?緣於人原本就是經驗的產物,從小我們都被灌輸了很多主觀的意識與既定觀念;對一切的人事物都有自我的分別心。可是有時候,有些人事物在不同的時空背景下,會有不同的形態顯現,最重要的是它屬於未知、它還有其他可能的發展:它還沒變成什麼、也可以發展潛力變成什麼。

 

看這「一加一」的算術,就像閱讀一本書、就像觀看這個世界,可以從中找到“自我的投射”,還諸觀點的起源與過程,可藉以開發自我。如果自我能像虛空一樣,任風雲雨電,日月星辰來去,活躍於威猛平澹,總是不起分別之心,也從來不為之損傷,如此安穩自在之下,便能突破世法而得出離。所以,自我意識與平常心,其中都有其道。

2、從「知法,方能見道」來看這個算術

 

  老禪師在《白雲深處》中說:

「法、在那裡呢?知法的所在,方能得見道的蹤跡。將佛法溶合在現實生活中。佛陀的語言是經典文字,如果不能將自己的思想,從薰習中逐漸拉近;將佛陀的理念發揮得淋漓盡致,則舉凡法義中的清淨、自在、解脫、般若、菩提,以至涅槃等,永遠只是隱藏於經典的文字之中。

  因此,知解與修證,便是在於獲得圓滿的覺悟,或者說是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果;但是,欲想獲得圓滿的覺悟,如果不識法的所在,便不可能於「業」裡見「道」,或者說是煩惱中見菩提,或者說是無明時而能明了!」

佛法不離世間法,世法中可以見到佛法。所謂「知法方能見道」,何不將佛法融入生活中,明明白白知道「法」在那裡?幼稚園老師的教學目標原本是「教加法」,最後因緣條件變了,幼兒流露出不同的需求,老師可隨緣另闢蹊徑,從對面的「減法」教過來。所以別以為「一加一」與「二減一」看似風馬牛不相及,其實彼此之間,如根莖枝葉的相連;如果能貼近佛法的活潑、圓融,就不會卡在某個關口,因此,學佛行者要去識知真諦。解脫人生的桎梏,在每個當下發掘人事物的微妙關係。

 

3、從真如之道來認識「一加一」

老禪師在《大般若經要解》「十二真如」(中冊)頁176~180有提到「真如」的法義:

「真」是針對「假」而說,「如」是圓滿、成就。真如之性是以生滅的現象來看,談生滅,如果還有生滅,即表示是還會起變化,而以「真」而言,那應該不再變化。....談「真」,是因為世間總不離虛假變化,所以我們希望從中發現它真實且圓滿的道理和方法。

 

以一加一這算式來看,如何建立它的真假?通常有了問題都希望由假顯真;談「真」,是因為世間總不離虛假變化,譬如:老師以權威的教育,一定要幼稚園小朋友聽他的,以完成今日的教學目標,即使木棍之下,小朋友勉強的學會了加法,但已造成了傷害,答案中復有未化解的問題。譬如第二天,家長帶著怯生生、哭啼不休。不願來上學的小朋友,那麼昨日完成的加法教學,你說「好」,好在哪裡?你說「真」,為什麼又衍生其他的變化現象?說穿了還是虛假的、不究竟的變化。

 

再說「真」與「假」如何建立?那就涉及到「如」了,也就是圓滿、不圓滿的問題,有沒有缺失的問題。首先要在「本質」上認識其生滅現象--包括問題的“生滅,或師生、家長的五蘊變化與作用,老師如果能靈活的、包容的,圓滿達到算術的教學,“自由心靈”不受情緒影響,小朋友會喜歡來校學習,同時圓滿了「一加一等於二」與「二減一等於一」算術,不是很好嗎?能顯現饒益與價值,展露智慧與慈心,這就到達「如」的境地修養。因為一加一只是一個物質的量化,一個概念而已,活生生的教學過程中,師生良好的學習互動,與教師專業的教學理念才是最重要的,此中點點滴滴,教師可去體悟精神境界,也就是問題的真實面目--真如之道。

 

4、不需要理由

一堂佛學課加上一堂佛學課,等於「智慧的開拓」,法喜充滿。

一本書加上一本書,每次翻閱,感想與體悟都不同。在老禪師的書《白雲深處》、《佛學之道》中也有提到另一個幼稚園的問題:

其一:

 

「樹上五隻鳥,打死兩隻,還剩幾隻鳥?

 

 答案:世法中有不同的結果。

 

 問題:佛法中要問,鳥兒在樹上活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打死呢?是以什麼心

 

態去打死?!」

 其二:

 「又如:一張四方桌子,鋸去一隻角,還剩幾隻?
  答案:世法中有不同結果。
  問題:佛法中要問,一張好好的桌子,為什麼要鋸掉一角呢?」

 現實生活裡,當分別心生起時,一味地去計較與執著、一味地去找理由,表面好像贏了別人,但已失去了成長的空間,也不會有良好的人際關係。遇到問題必須深入地去認識與瞭解,務期於中有所發現;而且更進一步的去肯定,你所發現的,其中是否已經沒有了計較與執著;唯其如此方能達到突破的目的。

 因此「探討原因」與「找理由」是不同的,雖然都能說出一篇說辭,但能化解問題嗎?舉一個例子:兩人有心結,當對方出現時,你進辦公室,不小心門把沒抓穩,門大聲的「碰」了一下,對方以為你故意找碴,刺激他。你探討原因,因為自己手上拿著東西,因為風的緣故,所以門才「碰」了一聲。可是探討「原因」中可能含藏著「找理由」的假偽,便會一次次的略過自己所犯的過錯,其實下意識裡你還怨著他,業習中還隱含著舊嫌,門才會這麼碰的一聲,稍早你也有察覺當對方倏地出現時,身心很不舒坦,呼吸變得急促,手在發抖,也因為失去正念,門就不管控了,你還說「都是風的緣故!」

所以“找理由”掩飾過錯的人,表現的是主觀的偏狹,少了一份仁慈與悲憫,身心便很難過關,就如凝滯於陡坡上;而願意去“探討原因、化解問題”的人,就如登上高山,可以開拓更寬廣的視野。老禪師這則算術題,許多人從來不去探討「原因」,面對問題,總是搜尋「理由」而擴大問題。那麼「樹上五隻鳥,被打死了兩隻」,於學佛者而言,在佛陀的慈悲薰習之下,究竟要怎樣表現,怎樣的反應才證實有修養?老禪師說:修行人要去觀照自己的起心動念,要去探討原因、化解問題,絕不是搜尋理由,掩飾過錯,永遠在問題中打轉。

 

 

5、從不同的佛教學派來看「樹上五隻鳥,打死兩隻,還剩幾隻?」

「一加一」或「五減二」這問題,看起來很方便實用,答案也很簡單,想來一般三至五歲的稚齡兒童也很容易答出來;但是若以佛教各大學派的思想理論來分析,則就非常的不平凡了。老禪師在《學佛之道》一書中,分別闡述各派的理法,顯然各學派吸收了佛陀的思想,於同一事題上,有著不同的看法。可這並非佛陀講的法不同,而是於學佛行程上的修養而言,他們還未成就如佛的境界,所以在修養、境用上自有高下不同;茲援引一二如下,以見其思想概念之一斑:

華嚴學派:

「是派以法界一乘舉萬有依緣而起,以六相而說法界之義,以十玄而言無礙之相,以三觀溝通法界之事理,立十宗以明一切唯心之法境。如是:

「樹上有五隻鳥,一乘法界。

被人打死了兩隻,唯心所造。

鳥與人,十玄無礙,鳥飛人離去,六相圓融。」

 

真言學派:

「是派立六大周遍法界,舉三密加持以相應三業之清淨,設四曼陀羅而分別六大所現之相境,說教相之理而圓通事相之實。如是:

樹上有五隻鳥,真如緣起。

被人打死了兩隻,四曼陀羅分別境相。

鳥與人,三密與三業。

鳥飛人離去,教相與事相。」

 

禪那學派:

「是派立正法眼藏而設微妙法門,講求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住為本,所謂涅槃妙心,但得一念頓悟,故以疑而思,以思入悟,是為實相無相之道路。如是:

樹上有五隻鳥,正法眼藏。

被人打死了兩隻,實相無相。

鳥與人,疑思悟之修證。

鳥飛人離去,涅槃妙心。」

 

淨土學派:

「是派立極樂世界而接引眾生,以信願行為往生資糧,以持念法門溝通心佛之旨,以帶業往生為善巧方便,以莊嚴佛土而為功德。如是:

樹上有五隻鳥,極樂世界。

被人打死了兩隻,娑婆世界。

鳥與人,心佛之旨。

鳥飛人離去,功德莊嚴。」

 

6、一加一的「人生」

現實生活中常有「一加一等於多少」的緣境,滉漾出不止的漣漪,蘊生出另一種感受。我就講一個故事,它含有「一加一」的哲學,故事裡的主人翁有一次跟一群朋友到一座城市去辦活動,第二天回來,家人發現他怒氣沖沖的,憤怒幾乎是從頭頂嘩啦啦的滾落。原來有人受託去買便當,收了二萬元竟一去不回,「哼,這種人真是的!為了兩萬塊錢就塌壞了...壞了!」他的母親瞭解情況後就捐些錢資助他們,趁著熱,他們又到了另一座城市接續活動。

 

由此表現出人性有善有惡,有貪與不貪。如果那個人拿走了兩萬元。回來時帶著便當,解決大家饑腸轆轆的問題,那麼他是誠實的、有擔當的,只怕這裡的一加一,不是正常的算術運作,匿逃的那人成了「-1」,一個負數;母親則是「+1」,最後加起來是0,這個0你怎麼說?所以在人生的歷練與探索的過程裡,你能把握思想、觀念和身份、立場嗎?一加一等於多少,有時是一場困難的挑戰,它是傷害還是帶來生機?就像前後的一筆錢加一筆錢,難得他母親為他們打氣,為這公益活動添注新的活水。

 

再問「一朵雲加上一朵雲」是什麼?是兩朵雲嗎?或者合成一朵?也許它什麼也不是!瞧!這會兒天上的雲像吐司、像小風帆,一會兒又像飛機,不多時又化成雨珠飄落塵世。一朵雲加上一朵雲,舒捲又散開,像免子、像綿羊...其中有你的寫意,也有我的編織,那麼「道」在哪裡?是世俗凡夫有幻病,佛陀的道理方法是幻藥嗎?最後幻藥并除,一切歸於寂滅、寂靜?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是王維的絕句,讓你想到什麼?禪宗裡不是有句話「青山不礙白雲飛」?青山穩立不動,白雲隨風飄盪,為何我們會說青山不礙白雲飛呢?這只是寫景嗎!它的精神表現是什麼呢?是自由自在、灑脫無礙!所以切莫在黑雲、白雲上分別,要知道「白雲與青山」彼此之間有什麼關係?不被雲的詭譎變化迷惑,真參實悟,正勤精進,最後就可以撥雲見日。又或許換個角度想想,把「加法」變成「減法」的逆算---所謂「大慈如雲」,如此跳脫思惟,利樂眾生,提昇至另一個層次。

 

7、你是誰

少年時愛唱一首歌--「春天的花是多麼的香,秋天的月是多麼的亮,少年的我是多麼的快樂!美麗他不知怎麼樣......」(少年的我)

 

此刻有兩個「我」在對話,一個是少年的我,另一個是成長後的我;如果思考與體悟還是相同不變,就表示你這個“我”永遠只停滯在一個地方,沒有起變化,沒有增長,難免表現出「自我感覺良好」。就像「水仙」希臘神話故事:納斯索斯(Narcissus)是個美少年,有一天走到山泉旁邊休息,那個山泉的水,出奇地清澈,附近景物都一模一樣地倒影在水中。納斯索斯無意間低頭一看,竟看到一個非常俊美的臉孔。他想伸手觸摸,但他一伸手,便泛起水波,於是他唯有呆呆在看...痴痴地看....他竟愛上了自己的倒影。一個自己加上一個自己,他卻問:「你是誰?」

 

納斯索斯日日夜夜的與河中的自己對望著,直至憔悴死,最後成為水仙花神。就如現在的人,假若過分的欣賞自己,就成了「納斯索斯自戀症」的代名詞,看不見別人,也無法認識自己。感覺這故事帶著一股穿透力,你必須穿透生命成長的過程,看清自我投射在萬事萬物的倒影,才能越加趨近微妙的智慧,證得實相無相。

 

8.風雨、風雨...

早期千佛山雜誌曾經登過一篇文章,作者想親近老禪師,有一次從台北風塵僕僕的趕到彰化古嚴寺,已是夜晚,由於天候不佳又是風又是雨,她見了老禪師深意的說出求道之心--「風雨故人來」,老禪師說:何不說「風雨夜歸人?」好一個「歸」字!想想,這風雨似乎可繼續延伸,譬如:風雨中的執手、風雨中的寧靜.....,但不管如何,總是風雨的“冷”加上人的“表現”,而人總要吃飯吧?因此「一加一」這個「一」的內容就成了「一雙筷子加上一隻碗」。

 

就這樣,「蘋果的故事」、「樹上有五隻鳥」、「故人」、「執手」與「夜歸」.....人生電影中每天熱鬧上演著繁複的劇本,總是在規律生活中,呈現不一樣的風景與節奏,展露「一加一等於多少」的命題。有些問題雖然我們給不出答案,但各自摸索著前進,都在演繹幸福美滿的各種可能。唯一不同的是,能運用佛法在其中,有些問題便會慢慢的清晰,能見度更高。就是要這樣相信,迎面吹來的風,可以銷我「多劫顛倒想」!

瞧!「風雨夜歸人」,從風雨的迷惑到「夜歸」的休歇,一派安然,有了「道」的消息,也開啟日後她皈投老禪師門下的契機。「風雨中的執手」,風雨的冥晦與執手的堅定,是寒與暖的激盪,其中有一份自知、誠懇的承擔。「風雨故人來」,秉燭者的親切有情,雪泥鴻爪的美好的相遇,教人更珍惜眼前的一切。

人生除了加法,還有減法、乘法與除法,廣納各種風格,就像「菜乾」一樣,藏著摺皺的美麗時光,那可是不同的鮮味與品嚐呢!「一加一」是業還是道?所謂「一樣米養百種人」,在日常與非日常之間咀嚼,彷彿下棋般,把人生的幅度打開,隱微處有不可知的面向。

 

結語:

一加一等於多少?就像一把鑰匙,一個敲門磚,不慌不忙的慢陳細述,端看你把握了多少佛陀的道理方法,就能表現出多少智慧與修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