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編輯部出處:衲衣下的故事期數:365期2021年05月
平時不妨熏修,好好的做止觀,在心情悅樂的時候,參「那個快樂的是誰?」在逆境時就參個「失意的是誰?」時時參、處處參,就像老禪師教我們參的「你真的吃飽了嗎?」從業顯道,又何必一定要參「喝酒的是誰?」
衲衣下的足跡 人間四月天 /恕
1、
「你是人間的四月天」這是林徽音女士的詩作,據說是寫給徐志摩的,也有說是寄語她的孩子,那〈愛的讚頌〉是這樣寫著:
......
我說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笑響點亮了四面風
清靈在春的光艷中交舞著變。
你是四月早天裡的雲煙,
黃昏吹著風的軟,
星子在無意中閃,細雨點灑在花前。
那輕,那娉婷,你是,鮮妍。
百花的冠冕你戴著,你是
天真,莊嚴,你是夜夜的月圓。
......
雪化後那片鵝黃,你像;新鮮
初放芽的綠,你是;柔嫩喜悅
水光浮動著你夢期待中的白蓮。
你是一樹一樹的花開,
是燕子在梁間呢喃,
——你是愛,是暖,是希望,
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在似慢猶快的時間差裡,時時醞釀無數的無常生滅──月圓很快變成月缺,新鮮初放芽的綠,轉眼便成枯萎,這一刻「你是人間的四月天」,但人間的季節不會永遠是四月。那輕,那娉婷,那鮮妍,不管是暖、是愛,都有可能變成千頭萬緒的糾結。眾生因業流轉,輪迴三界,有時扮總統、有時是庶民,富貴與貧賤、男女與老幼,彷彿有好多個「我」浪轉在那浩瀚的星球,時間的長河。不論是主管、高官、學者、農夫,職稱與頭銜真能代表你嗎?消除了身分、性別、名位、喜憎,究竟「你」是誰?「誰」又是你?一期生命總如曇花一現,而《法句經》說:「你現在的樣子是過去的果,你未來的樣子,則是你現在的果。」迢遙的過去、現在、未來,渺如雲煙的時空相續,生命的種種遠比我們知道的更複雜、更糾結,偌大的宇寰隱藏了太多的生之密!所以世法中有著太多的「為什麼!」
溯古迄今,多少人探索關於「我」這個主題,在雲老禪師的DVD佛說《四十二章經》〈第十八章.念等本空〉中有一個耐人尋味的敘述:
.......
過去在北部有個羅漢山,有位出家人,那時有五十多歲了;他蓋的茅蓬,四周圍的牆壁,都是酒瓶子堆起來的,屋頂蓋的是茅草;因為我去過那裡,我問他:「這麼多酒瓶子,哪裡來的?」他回:「都是自己喝的。」
你看他喝了多少酒?並不是他房子蓋好就不喝了,還是照喝。他說:「其實!佛祖說不准喝酒,我從來就不贊成。」我說:「你不贊成,我也不反對,可是有個問題──你有沒有酒醉過?」他回:「會!」我說:「酒醉過,有沒有什麼行為?」他回:「睡覺!」我說:「睡覺在幹什麼?」他回:「睡覺還能幹什麼?」
我說:「你睡覺是在做夢,還是都不做夢?」他回:「跟你講這些都沒有用,只要妄想雜念來了就喝酒,什麼事都沒有了,這就是我最好的修行。」
我跟他談談談,慢慢地談,談得蠻投機,他就講了這麼的事;他問我對不對?我說什麼事?他說我這裡常常有人來,大家都知道我是出家人,住的是酒瓶子蓋的房子。有人來問我:「你出家人怎麼喝酒?」他回答:「誰在那裡喝酒?」問的人回:「你在那裡喝酒!」他問「我是誰?」問的人講:「就是這個臭皮囊!」他回:「不能罵我!」這是當下的對話。
他問我,他說這種對話裡有非常深的禪機在;我說前面有禪機,後面就變成蟬在叫了!人家說那個臭皮囊,就說你怎麼罵我了,你跟普通人有什麼差別,不是一樣嗎?居然人家講一句不好聽的,那個我馬上冒出來了。前面好像蠻有那回事;「誰在喝酒?」「我是誰呀?」蠻有那回事,後面來一個「臭皮囊」就受不了了。
他問我對不對?我說對!他說總有錯吧!我說以你來講一點都沒有錯,他就認為我在稱讚他;其實我說「以你來講」,不是以我來講。因為如果以我來講,我也是分別。
....如果某人說他是擇善固執,那是誰在擇善?是誰在固執?還不是那個我嗎!所以我們要把握修行的要領,就是一個「我」的問題!好好的去把握那個「我」,因為業作也是我、道行也是我,見道也是我、成道還是我;唯有在「我」上面去下手,下手處就是「從自己開始」!(摘自《雲老禪師四十二章經》)
2、
佛法說人依四大和合為色身,心因業力而顯現, 於本質、本體而言是一個空相。如果能做到「我」若虛空,什麼都是,什麼都不是,無所不在,卻又無覓處,
則「分別心」無可趁之機,「能所」不起作用,一切諸相法相便常處於寂靜狀態。
正如DVD中所言,老禪師教我們修行的下手處就是「從自己開始!」可以藉由對「我」的觀照菩提,好好去運用與發揮。
佛法講「有」與「空」,人於根塵緣境,五蘊發起作用而有造業的行為,產生種種的「有」,那如何是「空」的自在?縱觀時下一些偏邪謬論之士,為逞一時之快,追逐五欲八風,眼見耳聞、鼻嗅舌嚐,樣樣可樂可求,哪個不是可滿足欲望的「有」?可是當外界人士問難時,他又見風轉舵,強說顛倒,搬出「空」為晃子,說什麼「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完全一副推諉塞責,避「有」說「無,探究實際,也難避「明知故犯」之嫌!這便是「有相無有法」,豈非誑惑?就像DVD中那個出家人喝酒,別人問他為什麼不守戒律?他說:「誰在喝酒啊?」根本不去行觀返照,止息馳念,在萬境來時以智慧光照,截斷執念根深的業習。只聽到「是你那臭皮囊在喝酒!」立刻回說:「你怎麼罵人?」他的「我」立刻如「一片白雲橫谷口,幾多歸鳥盡迷巢」橫前成礙。若心通透,自然不在意他人的開口與閉口。《臨濟錄》中有一則有趣的記錄:
有一天普化在堂前吃生菜,臨濟禪師看到了就說:「真像是一頭驢!」普化馬上就學做驢叫聲。師說:「這個賊!」普化說:「賊!賊!」說完就走了出去。
這個「普化驢鳴」公案,其意思應是:以能「像驢一樣享受本分草料」,表示進入了人驢兩忘的無我之境,泯絕自他的分隔,表現真如義諦「心、佛、眾生」三為一體。只因有一個「我」,就有一個「誰」,萬法唯心造,心中便多了一隻驢,一個賊;而既成造作,必然苦多於樂!真正深厚的修養者,是不捨法之灑脫自在,無論人家說你什麼,都如明鏡當前,「胡來胡現,魔來魔斬」,無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的分別;自他渾然一體,恁也清風不揚波。
所以平時不妨熏修,好好的做止觀,在心情悅樂的時候,參「那個快樂的是誰?」在逆境時就參個「失意的是誰?」時時參、處處參,就像老禪師教我們參的「你真的吃飽了嗎?」從業顯道,又何必一定要參「喝酒的是誰?」
3、
某日看到一則電視視頻:
在車水馬龍的路上,突然一個人喝得醉醺醺的,他的摩托車已翻倒在一旁,行人好心扶起他,他站起來搖搖晃晃的,圍觀的路人更多了,他就問旁人:「我是誰?」這也奇!別人怎麼知道你是誰?別人看是根塵相觸的見,就像看到的是你那個臭皮囊在喝酒,看到你酒駕不守交通規則,所以要認識自己不妨先問:「我能不喝酒嗎?我能不造成對別人的損傷嗎?我能保護自己嗎?」再說「我是誰?」這一句話不是拿來問別人的,必須問自己!別人怎麼瞭解你?怎能為你的行為負責?「我是誰?」只有你的心知道。
又知法,若不犯法,罣礙恐怖能奈我何?就像是酒醉與車禍;醉不駕車,無錢買酒,無車可駕,甚而至其中「我」也無!(雲老禪師的《禪囂心經》)
佛法說:身口意行為的主宰者是心,心即是我,修行辦道是對自己的那個「我」著力,好好去調理自我的行為,最好的下手處就是身口意,然後才能「於我而無我」,達到佛陀說的:「我,無我。」
所以人必須時時看清自己,認識與面對自己,從色相的執著中走出,從無明與煩惱中解脫出來!好好的端視「那個酒駕者」,那個發生,究竟是誰?一定要從深處看到因緣的起滅,因果的承當,瞭解「自己怎麼了?」因為生命的行動是自己的事,這個「我」是內在的投射,不宜形式化、外求,我們要把握這生命的扭轉點。可想而知,立於熱鬧的十字街頭,人來車往,心失去了清明,連「我」也不識!生命何其單薄!彷彿夜盲般胡亂摸索;何不心平,意淨,識安詳,觀照每一可貴的現在,打開生命恢宏的格局!像八十還行腳的趙州從諗禪師。
有僧問趙州;如何是趙州?州云:東門西門,南門北門。
有僧問趙州:「久嚮趙州石橋,到來只路彴?」州云:「汝只見路彴,且不見石橋!」僧云:「如何是石橋?」州云:「渡驢渡馬,彴!(彴是獨木橋之意)
趙州的內心已契合菩薩願行,於「利、度」的事業,饒益遍一切處!不異於菩薩的說法。其心安穩、開闊,如大地、船航,期與眾生廣結法緣,氣勢與修養是何等的崇高!因此,趙州橋不只是獨木橋,它能渡驢渡馬;故趙州禪師修養的展現無非如如,可列為我們學習的典範!其門「東南西北」自由出入,可說是「條條大路通長安」,無我利他,呈現內心的一份悲願。故當人問及「你是誰?」也就是你的人格、品味的註冊商標,你的智慧、心地的轉化與提昇;一句「我是誰?」那要看你做了什麼,你的身口意的行為表現,也就是人生的價值意義實現了多少?
4、結語
吾等究竟對自己有何領悟?能不能體察出「五蘊四大」,畢竟「我」藏何處?
(《禪囂心經》p70):愚迷情識常犯錯 昧因落果擔罪過 學佛修行習般若 三界六道任行腳
(《禪的語絲》):於相離相,不是逃避,也不是否認;於相無所著,突破其相,並未捨棄,纔是無相的樣子;也就是於相上的認識而瞭解,而後不住於相,進入其境,這樣纔是於世法之塵,得出世法之境,突破色塵的迷惑,而達勝境的覺悟!
識浪不斷,心海飄盪,若依妄想生起心法,便常沉淪到世界中去。如果淡漠得失,必定活在逍遙自在之中!所以「那般若,你是;那菩提,你有」;從「想」、「非想」到「非非想」,覺知「是相非相,不共相」,所謂「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閒事掛心頭, 便是人間好時節!」真正的大自在人,又何處不能安身立命呢?能融合通達,灑脫自在,那才是人間絕無僅有的,真正的「人間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