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園出坡記

    來到菩提寺,再也不像甲仙天岳山那樣有很多的時間看經典,師父上白下雲老禪師分配我們男眾去後山竹園修「農夫禪」,累得不成人樣,也流了滿身臭汗。

  • 文:編輯部出處:衲衣下的故事期數:239期 2009年8月刊

                                                                                                       文/寶山僧
來到菩提寺,再也不像甲仙天岳山那樣有很多的時間看經典,師父上白下雲老禪師分配我們男眾去後山竹園修「農夫禪」,累得不成人樣,也流了滿身臭汗。師父卻還揶揄我們,問我們究竟有沒有體會,發現到什麼。又說,我們沒放一把火把竹園燒掉就很不錯了。停了一會,才開示我們:行住坐臥、運水搬柴皆是禪,處處都有佛法,都可以修行。

修行,當然是修正身口意的行為,沒有緣境就不會引發我們的瞋癡,而貪愛、瞋恨不起,並不是有修行,而是無「行」可修。當緣境來時,不管是好的或是壞的,那個貪求無厭的我,洋洋得意的我、或憤忿不平的我就馬上冒出來。所以我在寮房靜靜的看經用功、心平氣和,以為自己很有修行;去竹園出坡做苦工時,太陽又大,又累又渴又熱,心中的無明火也跟著蔓延開來。開始埋怨、怨天尤人:「我為什麼那麼命苦」,出家了還幹這些,要做工何必來出家!出家不就是要修行,要了生脫死、看經典、學止觀、坐禪,而後自利利他,自度度他嗎。」一大堆的牢騷,才知道自己還是個十足的凡夫,並沒有多大的進步。也體會師父所謂:「禪是坐不出來的!」「在經典裡面是找不到菩提的,菩提是從煩惱當中突破化解之後,所顯現的一種現象。」

俗話說:「山不轉路轉、路不轉水轉。」我也體會到「竹園不轉,我的心自己轉」的道理,開始去思考:我一天到晚只吃不做,能消化嗎?況且又是吃十方的信施,沒有修行,消受得起嗎。就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不幹什麼雜事,全部讓我修行、打坐、看經好了,真的修得來嗎!昏沉、散亂、打瞌睡、胡思亂想,所謂「飽暖思淫欲」而已。世俗人都說:「活動、活動,要活就要動。」

不運動、不勞動一下筋骨,骨頭都快生鏽了,身體當然不健康、會生病,剛好色身贏劣多病的問題長期困擾著我。而色身是法身的基礎,沒有健康的色身,怎麼去成就法身。然而人總懶惰成性,經典也說懈怠、放逸是隨煩惱之一,每個凡夫都有的,只是輕與重差別。沒有人勉強他,鞭策約束他

,大家樂得在寮房看經、打坐、吹電風扇、打瞌睡、甚至打混,誰願意去出坡作務勞動!來菩提寺這三個月雖然累,可是精神好很多,色身也明顯的比以前健康,又能為常住奉獻一份心力,培植福報。而最大的收穫是,我又尋回了初出家時的那份道的熱忱,那種菜鳥、新鮮人的戰戰競競心態,不再老氣橫秋,故步自封。

我從當中有體會與發現,雖然出坡竹園是苦,但我不逃避,反而愈挫愈勇,因為我得到好處。

古德說:「青青翠竹,皆是妙理;鬱鬱黃花,無非菩提。」做到全身疲乏無力,也流了滿身臭汗時,無奈的望著跟我們開玩笑的大太陽,本來只是搖頭苦笑;接著一陣南風吹來,涼透心扉,於是開懷的笑了:沒有辛勤的耕耘,那來歡笑的收割。當年世尊釋迦牟尼佛行菩薩道時,不也是難行能行、難忍能忍,為求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這輩子苦行六年,而之前則施捨無數頭目髓腦、國城妻子,甚至為求半偈法偈而捨身命。經典說他自己回憶過往:「觀乎世界無有如芥子許,非是菩薩捨身命處。」經典也說:「諸佛以苦為師。」以前還有個百丈禪師,雖然貴為方丈,尚且勵行「一日不做,一日不食。」何況我輩小比丘。

做一個禪師的弟子,想在娑婆世界即身成就,卻又怕苦、好逸惡勞,如何成就,那乾脆去西方極樂世界好了。可是西方極樂世界是那麼容易去的嗎?念佛要能念到「臨命終時,一心不亂」,才有機會耶。而一輩子持之以恒不間斷的念佛,枯燥乏味,不也是苦嗎?

這些天,忙著收成竹筍,寺方則處理之後,負責義賣,雖然只是微薄的收入,而豐收、幸福的喜悅卻充滿我們的心胸。古人說:「想怎麼收穫,先那麼栽。」學佛修行不也是如此!?

有句諺語說:「感激遺棄你的人,因為他教導了你該獨立。」的確很有見地。我也該感謝師父,把我這塊廢鐵,投入溶瀘,然後加以冶鍊。因為他老人家教導了我,廢鐵不經過高溫銷溶,不加以千錘百鍊,無以成鋼,不能成就法器。古德就有這句法語:「不經一番寒徹骨,那有梅花撲鼻香!」誠然至理名言。

出坡的時間又到了,我又準備去竹園接受「百鍊成鋼」的訓練了。「吃好逗相報」,我拉開嗓門

吆喝著:「師兄弟們,到竹園出坡去!」大家聽到了,先是一副臭臉,一想起前天收割的一袋袋滿滿的竹筍,臉上的陰霾立即消失了。的確,「沒有辛勤的耕耘,那來歡笑的收割!」「不經一番寒徹骨,那有梅花撲鼻香!」千佛山菩提寺,果然有菩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