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現實」的省思

                                                                                                          文/云生
有句話說:「離世覓菩提,猶如覓兔角」意味佛法修行若不在現實生活當中,修行是不可能的。修行-「修正自己的身口意,做到不傷害別人,也不傷害自己,而且還要達到圓滿的地步。」雲老禪師如是說。換言之,只有在有人與事,亦即只有在人世間,才能有修行的緣境,有修行的可能;離開人間事,似乎難以修行。

現實生活是指什麼呢?無外乎是柴、米、油、鹽、醬、醋,不外是人的吃、喝、拉、撒、喜、怒、哀、樂,也是人的生、老、病、死的一生。每一個人每日只要一張開眼,便逃不了必得吃、喝、拉、撒,每一個人只要一接觸人與事,便脫不開悲歡離合、喜怒哀樂,即「貪、瞋、癡」的煩惱。

禪宗公案裡,有一則馬祖道一與來人的對話。來人問:「如何是修行?」馬祖答曰:「穿衣、吃飯、睡覺。」另一則公案是雲門文偃禪師與人的對話,問:「如何是佛?」文偃曰:「乾屎橛。」又一公案是有位僧人問青原行思禪師:「佛法大意為何?」青原問:「廬陵的米值多少?」由此三則公案,可知修行在現實生活中,離開日常生活,便無佛法可言。

修行既在現實生活中,佛法也教人修行要面對現實,雖然佛教談「三世因果」,「今生事、過去因、未來果」,但並非要人去窮究過去或擔憂未來,而是要人面對當下的每一刻,好好的去生活。無門慧開禪師有詩曰:「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只要不計較、不起分別心,便是好好生活,就會覺得日日是好日。

「現實」一辭在《中文大辭典》裡的解釋是:「對理想而言,謂存在於眼前之事實及狀況」,在《辭海》裡的解釋是:「對理想而言,謂目前實際上所存在者也。」這兩者都清楚指出,現實生活是必須面對眼前實際狀況及事實,世俗人與佛教修行人所不同的是:佛教的修行便是以佛陀所說的道理方法,去調理面對在生活中的種種事實及現狀。可是現實生活不盡如人意,以自我意識面對現實的結果,往往是使人變得更現實;因「事實」往往殘酷,「現實」更常令人遍體鱗傷。但師父更強調「佛法是在現實生活中顯現的」,如《泥沙集‧面對現實》中說:「除了建立起現實的人生總歸要走下去,又必須面對的堅持信念之外,更應該以『讀』的謙虛態度,著實於知性的吸收和消化,務期個己的修養與道德,具有宏觀深遠的內涵;也就是說展現出有意義,有價值的肯定性,使得人生道上的苦能做到不以為苦,於樂亦不至於自我膨脹而得意忘形。」

在一般俗世的理解裡,當批評一個人現實時,是指其人分別心很重,勢利眼、瞧不起人,哪邊有利於己便往哪邊靠。生活的現實,即使身在佛門,由於人與人之間的利益與利害關係,變得如世俗般的現實,是無明也是無奈;個人的際遇牽涉到業的問題時,以自我意識面對,往往是無解,更別談什麼平等及慈悲喜捨心,修行落入這樣的結局時,只能說隨業再造業罷了!

也就是這樣的「五濁惡世」,對一個立意要修行的人來說,卻是有利於「出離心」的提起,修行人若無出離心,很快的便會溶入滾滾紅塵裡,不復修行的初發心了。菩提薩埵簡稱「菩薩」-覺有情者,意思是:覺悟的有情眾生,於有情眾生中覺悟;中國佛教裡有「菩薩慈眼視眾生」的話語,菩薩是慈悲的,例如觀世音菩薩不僅是慈悲而且是大慈大悲,為什麼觀世音菩薩可以做到大慈大悲呢?他必然是透徹人世間的種種,內心深處對眾生生起極大的悲憫心以致不捨眾生,願意尋聲救苦。

然而經典教導佛子的是:應追尋諸佛菩薩的大慈大悲的心願,去行菩薩道,先作人間菩薩,乃有成就菩薩道的可能。而在這苦樂參半又往往苦多於樂的娑婆世界裡,無助與無奈只能寄託於祈求佛菩薩的加被,這是暫時的依賴,必須從多看、多聽、多問、多思考、多體驗中,培養智慧,於面對現實中,運用慈悲與智慧去思考,善巧的幫助自己和他人,而能做到不傷害自他,修行的難便在於往往難以超越自己的苦難,果真修行可以如此去做的話,那就是走在菩薩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