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顏伯鈞
記得我第一次當醫院的志工，我懷著緊張又興奮的心情到志工室報到。

也許是過於緊張，我比預定時間早到了半個小時。在志工室的期刊架上，我發現了一本醫學雜誌。翻到志工花絮那一頁，上面寫了許多志工的服務心得。其中有一段話引起我的注意：「你可以在病人眼中看到菩薩！」當時，我不了解這句話的含義，以為只是一個佛教徒的感觸。

在急診室幫忙了一個早上，送檢體、領藥，送病人到住院大樓……。漸漸的，我從第一個鐘頭的笨手笨腳，轉變為動作敏捷的老練志工了。想到自己的蛻變，內心不由得高興起來。一到中午，我忍不住打電話給媽媽，告訴她早上做了些什麼事，媽媽的讚美，讓我很有成就感。

午睡過後，又開始忙碌起來。急診室隨時是高度戒備的，一有狀況，醫療人員必須立刻作出最好的應變。這時，一位老先生想要下床上廁所，我趕緊過去扶他，幫他拿點滴架。老先生沒家人照顧，每次上廁所都需要志工幫忙。他一直點頭，對我說謝謝。送完老先生，護士小姐跑來對我說：「志工弟弟，幫我送開刀！」「開刀！」我的心顫了一下，我還沒去過開刀房哩。病人是個中年婦人，她的女兒在旁照顧她。我緩緩地推著病床，推過醫院的長廊。我刻意推得很慢，好讓這段路顯得漫長，或許我們三個人都不想見到終點。

在電梯裡，婦人對我說：「志工弟弟，你還是學生吧？這麼小就來當志工，真了不起！」我以微笑來回應，雖然我帶著口罩，但我相信她已經收到了。一路上，她們母女的手一直緊緊握著，好像任何力量都無法將她們分開。終於到了手術室。「媽媽，加油哦！」她們的眼中都泛著淚光，雙手握得更緊。時間好像突然凍結了，一股暖流沛沛然從胸臆中流出，我激動的握住婦人的手，說：「阿姨，您一定會沒事的！加油！」婦人充滿淚水的眼睛，彷彿也閃過一絲慈愛，一絲感動。就在那一瞬間，我在婦人的淚光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我緩緩放開雙手，站到一旁。手術室的醫生對我說：「你看到了嗎？」我重重點了點頭，說：「我看到了！」

    回到家，我沒有向母親提起這件事。我想這種感動和心靈的交流，是言語無法表達的。雖然是第一次當志工，但我卻深深體會生命的無常，而且我也了解了那句話，原來每個人心中的菩薩，就是行善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