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與佛法(三)不可能止於一念?((下)

    一如景釗所說,「一般人」憑着腦中一個個廻路所印記着的七情六慾,所學所知,以少於幾毫秒的直覺去反應生活上一切的一切

  • 文:編輯部出處:徵文廣場期數:277期2013年5月刊

   文 /千佛之友

【人腦的一些醫學常識】:常識就是常識,人人都知道,沒什麼好「辯論」的。但作為一個科學研究工作者,最忌諱的是自滿、自大。不要用自己今日的知識去譏笑三百或三千年前的無知。因為我們今日之所知仍然非常粗淺,尤其是腦、神經的研究根本還沾不上「思想」的邊。科學的目的在於「預測」,譬如,經預測放出一隻火箭,就可以預期它登陸火星。以同樣的理性基礎,當然可以預知三百或三千年後的人必會笑我們今日的無知。

【自由的意志】這個名詞是「外來語」,即 “own accord”, “free accord”, or “one's own free accord” (參見「美生會」入會誓詞)。其意義是指此人並未受他人強迫而作的決定,當然是經過「有意識」的思考而行,和「念頭一」所說的「自律神經系統」無關。故「自由意志」是指「自己的決定」,不能用中文字面上的意義去解讀那個「自由」。至於佛經中的名相,都相等於科學上的專業術語,絕對不能用「自由意志」依文解義。

【瑜伽修行者】只是為了「使心跳慢了幾下,使體温降了幾度」嗎?那只是「副產品」吧!就像別人說「怪不得你看起來像老師,原來是大學教授」,但是他能「看」到你在電子科學上的卓越成就及抒情文筆的美妙嗎?同理,你看得到「瑜伽行者」的「定功」或類似「戒定慧」所產生的饒益嗎?

【一個念頭的生滅時間不可能短於數毫秒】如果毫秒是指millisecond 的話,是千分之一秒(如「毫巴」millibar 等於千分之一巴)。目前測得的數據是每秒三百兆個指令(process),比起千分之一秒快的是天文數字,但是仍然離「測念頭」的能力「雲深不知處」。至於【打飛靶】靠直覺得勝,只是億兆種不同的緣境及其解讀之一例,完全是「不科學」的路人甲的「說法」,因為科學無法「測量直覺」。以目前粗淺的研究成果,只能知道「有電化學的訊號」及大致某類情緒會反映在腦的某個區塊而已,根本觸不到「思想」的形成及作用。把「直覺」和「念」用二分法來定義及論述,在科學上尚不可能作到,只是晨釗個人的想法及意見。

【止於一念………亮著眼睛到天明】這段的文筆美極了,但都是「妄想雜念」。未隨老和尚學佛前,這是我最大的問題--從世界,國家,到研究工作的瓶頸,到家庭社交生活中的人事時地物,總是有那麼多的「想到」,乃至難得一夜好眠。用他老人家教的道理方法,走出自己的修行之路後,能够隨時察覺而放下無謂的「妄想雜念」(有其定義及內涵,勿作字面上的解讀),乃得「夜夜好眠」。

【總論】

一如景釗所說,「一般人」憑着腦中一個個廻路所印記着的七情六慾,所學所知,以少於幾毫秒的直覺去反應生活上一切的一切,一切取決於那個「腦神經細胞億兆個廻路中訊號最強的廻路」。

但這種任憑「最強的廻路」主宰的起心動念是衆生煩惱之源。學習佛法的目的在「修心」,在於改造凡夫型的「最強廻路」,而逐漸使起心動念,成為能依佛法去除煩惱的「最強廻路」。

如果一個人看了幾百次「梁山伯與祝英台」,每次都哭得唏哩嘩啦地還當作享受,或是認為沉醉在七情六慾中輪廻不已才是人生,就用不着學佛法。事實上每個人的日常生活中,都要面對許多無可奈何的「想到」。大部份「想到」的事,不是做不到就是做不好--這種狀況在佛法中叫做「煩身惱心」,也就是「煩惱」;「廻路上印記着的」叫作「習染」;憑「直覺」去反應周遭的事(境緣)叫作「自我意識」,亦即未曾依佛法修改的起心動念。

晨釗說:「但個人為什麼想要學習這個或那個呢?這也是由印記在腦神經細胞中的過去所決定的啊!」這是極「不科學」的「說法」。晨釗似乎把目前的「應用電子學」的邏輯套在人的思想與意志上(如否定「自由意志」),一切過去的軌跡,可以決定「現在將要作的決定」。用他的邏輯推理,可以得到這樣的結論:「因為這個『現在』,在未發生前就可以決定,當然『未來』的走向就可以預測」--這是典型的「似是而非」或是莊子的「白馬非馬」誤導法。

李良修博士在《我懂了!量子力學》的〈自由意志〉一節中舉了個例子「假設我們有個由電腦控制的機器人當司機,他必須有軟體來協調感官與動作。這個軟體必須使司機看到紅燈時停下來。但人卻不同,人有自由意志,所以半夜飊車族在連闖了十個『紅』燈後,突然在下個路口的『綠』燈前停下來,女友好奇地問為什麼。他說,忽然『想到』如果左或右方有輛車子這時闖『紅』燈,豈不把他們都毁了?這是自由意志中的矛盾」(註:亦即出於『理智』的判斷與抉擇;物理學家說的理智是『非邏輯』的,其定義及內涵也和佛家說的理性及感性不同)。

因為李博士研究過「量子電腦」的理論,他又說:「為什麼人工智慧不能作出『理智的判斷與抉擇』,根據普林斯頓數學家潘羅士(R. Penrose)的說法,是因為支配人類思考的『物理原理』是量子力學(註:基本上這是晨釗的理論依據,但他自己延伸出的『推論』是錯的),可是如果這個作用仍然只是『物質的作用』,還是無法解釋人的自由意志。」

晨釗「由過去決定一切」的固定軌跡式想法,完全不允許「隨機」的變化,而在「量子世界」已有「隨機」的現象。人類的思想更可以天馬行空,完全不落舊套,否則科學家那裡來的發明能力?李良修也引述:「諾貝爾物理獎得主費曼(R. Feynman,僅次於愛因斯坦的『第二人』)承認『科學無法替道德問題下決定』,表示科學應用的範疇只在物質的世界,而物質無法解釋自由意志」。

晨釗如果能够跳脫「以物質解釋精神」的框框,才有機會去「認識」佛為什麼要說「苦,空,無我,無常」及教我們如何「修心」以改善精神生活的道理方法,使「一般人」能從八萬四千法門中找尋和自己契機的「共識」,然後逐漸深入而自佛法中獲得真實的饒益。

【想行間隔和止於一念】是千佛山止觀法門,有其特殊的定義,範圍和內涵,絕對不可以用「自我意識」依文解義。全文應該是「想行之間建立間隔之後,進行『止於一念且不離此念』的千佛山止觀」。強調的是從「一般人」的思惟模式轉入依佛法的思惟模式。其間,思惟從未停歇,並不是要「切斷相關的腦神經細胞間的連結」而變成泥塑木雕的土地公。

佛法談「念」,談「起心動念」,不是只談其結果所能達到的境界,如「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或「無緣大慈,同體大悲」,重要的是在「過程」中如何進行「修正心態」的道理方法。晨釗推算一念只有毫秒(也可能只有百兆分之一秒),當然是快到不可能掌握住每一念。但是在念頭飛轉之際,人人都會「抓住一念」,由此念再飛轉,然後又抓住一念,這些「陸續」抓住的念才構成思惟。「一般人」都可能有三思而後行的時刻,的確如晨釗所言「一個不學無術的人,任他想了千遍萬遍,能期待會有更好的結果嗎?」但是隨老和尚學佛法的人,會運用思惟去看這句話,會問「什麼叫做不學無術?」「哦!是了!我做學佛的人,有道理,有方法(即『術』),的確那心猿意馬的干擾愈來愈少,體驗到的法樂也愈來愈充實。那些『不學』佛法的人當然『無術』(方法)得到這個專業領域中的饒益。」

【想行間建立間隔】是「警覺」到,「我」(即心,即五蘊)又被過去印記在腦神經細胞的「習染」(原有的那個老是要「強出頭」的「訊號最強的廻路」)所主導。立即踩下煞車不使繼續(建立間隔)。抓住了這個警覺到的念(即凡夫之念;亦即會引起煩惱之念),以它作為後續思惟的主軸(止於一念),立刻改變思惟之路(轉念),朝向運用自己從佛法上學到的道理(新建立,不太熟悉而且較弱的廻路),針對這個新發現而且警覺到的問題進行「新的思惟」--這叫作「止觀」(先止後觀)。

念是停不下來的,也不應該停下來,但是要把握住起始抓住的那個問題,改變方向,依道思惟,不要讓念頭離題(不離此念)。通常每一「轉念」所得(叫做「非想」)都有瑕疵(與道不相應),都要「砂汰」掉,一直到能够「與道相應,與生死有關」,再進行下一步「二度止觀」……(參見《修行法要》及《觀行法要》)。在這裡故意引用許多千佛山止觀中的「專業術語」,是為了要激起科學家的理性及客觀。就像一個電子科學的教授想和路人甲談「夸克」(Quark)的重要性,也必須先要有路人甲的「想知道」加上了解並接受「電子術語」的意願。

接下來,一個更大的問題是「如何溝通」? 2012年諾貝爾物理學獎的兩位得主之一,法國籍的雅霍許(Serge Haroche)曾表示,他的研究「不可能以日常用語解釋說明」,而透過他的研究「可以完成一些目前按古典物理學法則做不到的事」,譬如,更精確的全球定位系統(GPS)。

我們不需要雅霍許來教他的理論,只要買到GPS的新產品就可以應用。佛法則不然,雖然「可以完成依凡夫的習染做不到的事」,但我們必須要自己學到道理方法(理論及實踐),才能發揮力用。但是佛典中的文字和我們的「日常用語」不同,必須有人用我們聽得懂的語言,打破障礙,才能由法師引導我們入門,然後深入。

在國外有一個用藏密式的咒語、手印等方法替人改風水的名人。我們這些學科學的朋友問他,為什麼做這些動作,有什麼意義?他說:「我們的咒語,手印及作法,是我們的語言,你們聽不懂。我用你們聽得懂的語言來說,就是『平衡和諧』四個字。」這四個字大家一聽就能「懂」,好些朋友後來依這個原則買了房子,連「專家」都點頭。如果欲向科學家兼教授的人介紹千佛山止觀法門,當然首先應該知道他們聽得懂的語言是什麼。

每位科學家及教授,事業中極重要的一項是「寫作」。不管是「研究論文」,「學術報告」,「研究計劃書」……….. 都要有一個「標題」。然後依題一步步依序推進,從簡介,開場白,主體,討論到結論,才算完成。他們放下手邊一切雜務,澄心靜慮「開始要寫」--也就是千佛山止觀說的「建立間隔」。在「開始要寫」時,先隔開他們「每天習慣」要做的事(素行);等同「開始要進入止觀」時,先隔開凡夫「每天習慣」憑直覺而導致的「行」(會招致煩惱)。當在紙上寫下「標題」之後,就把全部注意力聚焦於此「題目」;等同「止於一念」。此後思考、寫作整篇論文的內容都不可以「離題」,亦即千佛山止觀的「不離此念」。在寫作的過程中,寫了又改,改了又寫,就叫作「砂汰」。最後完成的論文或止觀,不論在學界或佛法上都叫做「與道相應」--雖然兩者各有其「道」。如果這些學者能够認識,千佛山止觀所說的「止於一念」及「不離此念」的「念」,就是他們自己最熟悉的寫作「題目」時,他們就有機會得到「進行千佛山止觀」所帶來的饒益。

靜遠最後能建議晨釗的是:如果真心「想知道」千佛山所詮釋的佛法,不但要放下自己用科學知識,依文解義所生起的成見,還要拋開自己從道聽途說中,用「自我意識」所形成的不完整的「佛法」﹔融入「專業」的定義和範圍去作基本的認識了解;從老和尚及千佛山法師們的詮釋中尋取和自己契機的共識;然後由此逐步探討,深入,必可得到如經典所描述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