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編輯部出處:徵文廣場期數:324期2017年9月
悲欣交集,終究是人生之常態。要有不悲不欣、不來不去、無怨無憎、無疑無害,終而福樂具足,非下苦功夫不可
山高不礙白雲飄 /陳高野
弘一大師嘗題「悲欣交集」四字。可見悲欣交集,終究是人生之常態。要有不悲不欣、不來不去、無怨無憎、無疑無害,終而福樂具足,非下苦功夫不可。
所謂「平心靜氣」,往往說說而已。臨到是非之境,難免心慌意亂,欲其不動聲色,忍受困境、辱境、苦境、滅境,而生出真正低心下氣,誠心利人,談何容易。
《六祖壇經》有云:「若真修道人,不見世間過。」又曰:「常自見其過,與道即相當。」鐵杵磨成繡花針,愚公自可移山。有道之人,涵養深厚,魔難、障礙,不退其志,心堅毅並持之以恒才能成就道業。祖師大德皆受盡苦難磨練而成就;惠能即其典範,真正承佛家業,永垂不朽。
俗人迷於名利之執著,而忽略盛德之培育,導至社會風氣之不良。所謂「偉人」之「偉大」出於時節因緣之際會。想當時名望如日之中天,豈料數十年後,竟一落千丈,觀之史冊,皆有記載。碑記、銅像,欲除之而後快。得失眾說紛云,評價無以定論,還須有勞日後史學家再作探索,有「富貴榮華能幾時」之慨!《座右銘》曰:「世譽不足慕,惟仁為紀剛。」積些陰德,求得心安,才是長久之計。
昔孔子著《春秋》而奸臣賊子懼。春秋與天理報應,均以道德為最高之準繩。史學家亦秉承春秋之大義,下筆亦不留情。
《史記》越王勾踐世家,有如此之記載:越王勾踐,臥薪嘗膽,世所傳頌,然而復國之後,功臣范蠡卻藉故離去。自齊遺大夫種書曰:「蜚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為人長頸鳥喙,可與共患難,不可與共樂。子何不去?」范蠡有自知之明,亦已見勾踐非有德明君;因此隱姓埋名,遠走他鄉,刻苦自勵,富甲一方,人稱陶朱公。俗云:「余情信美,千秋定遇賞音。」即此理也。
子曰:「吾未見過,而內自訟者也。」勾踐掩過飾非,留不住范蠡,能悟出什麼是真善?范蠡平心寂靜,不慕名利,待人厚道,佈施為樂,故能行出萬德,為世所珍重。
《春秋》之大義何在?即人應效法天地之無私大德,以其無私,是所謂大道。然而大道無形、無言。萬種功德,無上事功,均因領悟大自然而成道。假使無緣從大自然之境界中領悟出大道理,卻也可從世俗之人生處境中,學到教訓。如《遺教經》云:「若人不能歡喜忍受惡罵,如飲甘露者,不名入道智慧人也。」因此,能生出避禍免難的智慧,自立自強,自達達人。
崇山峻嶺,嶽峙淵渟,令人肅然起敬。白雲經常環繞在群山之中,頻添雅趣。有幸登臨高山旅遊,更可看到雲海之壯觀,讚賞不已。然而山是什麼?雲是什麼?大自然行不言之教,有待人之體悟。所謂「洗心詎懸解,悟道正迷津。」體驗自性的功德福慧,方能迴脫塵俗,不枉身入佛門一遭。
西藏之高山,藏民皆敬之為神山。山即是聖賢,以其穩重而沉厚。智者樂「山」,蓋智者樂為成聖成賢。藏民以山視為功德之象徵,故樂為之膜拜。
只是雲來雲去,並不久留,撲朔迷離,令人不知所往;有若人生五欲六塵之困擾。試觀,白雲環抱在山之四周,何能動高山穩重之操守。正如弘一大師所說的有悲有欣,如何放下?考驗有意修行之眾。
俗云:「莫棄近就遠,立身莫憂愁。」憂愁幾乎佔據人生之一大部時間,學業、事業、婚姻、子息,皆為憂愁之事項。「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何有快樂之人生?白雲可散去,花開亦可葉落,甚至極光亦視之為神奇。大自然之景觀,可教化世人。同樣的,放下憂愁、怨恨、痛苦,樂於進德修業,才是人生之至寶。從自心去反省得失,只要不放棄,度過深夜,何嘗不是晴朗的明天。只要不憂愁,心志必可堅強,如山之聳崎,白雲何從干礙。
聖言:「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放開憂愁,鍛練心性,培養出真正的智慧,無視乎世情之冷暖,人性之傷痛,建立清淨莊嚴之功德。就如同前賢范蠡,勇於離開越王勾踐,韜光隱晦,淡泊自甘,開創新的未來,利世利民,功德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