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與佛法(二)-科學家學佛法 ─對「學佛點滴」的迴響

                                                                                                       文/晨修者

晨釗是一位電子科學的教授,也是抒情文學家。

老修行是文學作家,學佛已有數十年功力。

雙駒行者是科學家但有儒家的傳承,退休後隨老和尚學做個「學佛的人」自成一格。2009年3月老禪師在《千佛山雜誌》設一個專欄〈老禪師常住雲霧中,如何得識廬山真貌?歡迎大家來談老禪師〉。直至老和尚圓寂只有雙駒一個人寫,由他老人家親手轉交刋登共五篇。

晨釗的同事親友中,有參禪的,也有出家數十年的教授。他自己只講究科學的實證,每當談起宗教必和人辯論到沒有結果的「各適其是」。主因在於立場對立,沒有水乳交融的親和力和說服力。

這天,晨釗偶遇老修行,一、二十年未見的老友重逢,對他修行的成就格外欽佩,因此對佛法的心態跟着改變,從力爭變為「想知道」些內容。他依據本身專業的知識和見解,利用科學資訊,從科學實證的立場去探討並質疑有關宗教和佛學的問題。老修行和科學界的人士接觸較少,念及雙駒行者好像追隨老和尚學佛學得很開心,如魚得水般。想先瞭解一下「無宗教信仰的科學家」為什麼願意學佛法,其心態的基本轉變又如何?乃請雙駒行者說說他的個人經歷。

雙駒回函如下:

科學家(Scientist)只代表職類的一種,如作家,他們依邏輯及實證探索未知。其中許多人有宗教信仰,且以「廣義的基督教」、回教、印度教佔多數。現僅從「無宗教信仰的科學家」的角度談談個人在遇到老和尚之後才接受並學習佛法的前後心態。

《千佛山雜誌268期》〈學佛點滴〉的作者大樹說:「剛開始接觸佛教時,對佛教的種種說法盡是『起疑』,處處懷疑,換句話說,根本就是不信任。總是以個人的憑空想像,淺薄的知識,依文懷疑『佛法』」。這幾乎是我所經歷的寫照。我是如何從「不信」到「不能信」,再到「信佛,學佛」的呢?

依我的科學訓練加上世代儒家的傳承,不可能接受任何宗教。年年祭祖是慎終追遠,從不祈禱或企求什麼。對宗教的看法,認為是人對「未知」的恐懼和不安全感,或是沒有自信又不肯對自己負責的人的「依賴心」所寄託的產物,以便把自己的煩惱和無力感丟給上帝或神佛,求一時的「解脫」。我是脚踏實地的人,不信鬼神,不求依賴,自己的事自己解決。不信基督教是因為從小到大多次的接觸,他們要我先接受上帝做我的主人,才能得到保佑及上天堂。可是我買東西要先看貨才決定要不要,怎麼可能接受「先買了才能知道有多好」的理論!每個宗教都有一個大神,加上一大堆小神(包括天使及聖徒先知)。我必須做他們的--說得難聽些--忠實奴才,不能有任何質疑。科學家是依邏輯,以懷疑、質問起步,故有互斥的本質。

有天,妻說佛教不是一般的宗教。其它宗教,無論信徒多虔誠,也不能成為那個大神和他平起平坐。但是佛是覺者或覺悟的意思,依釋迦牟尼佛領悟的道理方法去做,人人都能和他一樣去面對現實,化解煩惱,自己作自己的主人(主宰),成為一個圓滿覺悟的智者,亦即達到佛的境界。

一言驚醒夢中人--事實上仍在半夢半醒之間!我開始「想知道」佛經在講些什麼?第一件最痛苦的工作,是扭轉對「佛」字的厭惡及排斥--儒家厭惡「怪力亂神」,科學家排斥「談玄說妙」。於是在牆上掛了個「佛」字,左邊寫個大大的「覺」,右邊則寫「覺悟」。每次看到或想到「佛」字,立刻把它在心裡翻譯成「覺」,就像看到英文字時,在心裡用中文讀出一般。花了半年多時間,終於能把「佛」字朗朗上口,坦然說出。這種扭轉堅強固習的「痛苦」是局外人難以想像的,其力量的來源就在「想知道」三個字。

「痛苦」還沒有完,還有第二階段。當時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把我最擅長的「讀書」功夫拿出來,苦心研讀了六部經論和許多先賢大德的參攷書。同時用了九個月(每天一小時)從電視廣播中隨淨空老法師研讀江味農居士的《金剛經講義》。結果相當令人失望,因為讀到聽到的東西根本做不到。那些名相「真如本性」「大寂滅海」「大圓鏡智」,像在畫「大」餅,華麗動人,心嚮往之,却無從下手。淨空老法師最常說的是「你們做不到,是因為沒有真懂」。這時,科學家的「理性」就顯現出來:如果要真懂才能做到,那麼什麼叫作「真懂」?其定義又是什麼?說不清楚的事就叫做「玄」。其涵蓋的都只能算是「談玄說妙」,為科學家所不取。科學的法則直截了當:別人用你的道理(理論)和你的方法,可以做出完全一樣的結果--比食譜還要嚴格些(不同的人按照同一食譜做出來的菜,色香味大都不相同)。如果別人做不到,你的理論和方法就是失敗的、不成立的、不被接受的、不被承認的。看了一大堆華麗的文字,聽了一大堆華而不實的高調,心中有「被售貨員騙到」的感覺,很不是滋味。結論是「佛法沒有用, 不能信」。

就在剛摒棄佛法不久之後,遇到了老和尚,一見之下就強烈地感覺到「這位是蓬萊真修人」。從《修行法要》《觀行法要》開始,聽他的演講,看他的著作,不但立刻「用得上」還能按部就班地深入。因為他深通梵文、國學,又深悉目前社會及世界上的一切人事物,加上在佛法上圓融通達,故能用我們聽得懂的語言把釋迦牟尼佛的道理方法介紹給我們,並且補足經中未曾細表的「初學者的下手處及入門的方法」。他更以百年智慧的結晶,發明了「調理五蘊」的行門,加速「學佛的人」體悟實踐佛法的進程。

科學家學佛法,首先要取得對佛法的「共識」。經過老和尚詮釋所得的「共識」:第一:「佛法是邏輯」而科學也是邏輯。第二: 從〈佛教,佛學,佛法〉的演講中知道,科學家只要做一個「學佛的人」去學「佛法」,因為沒有流於「迷信」的疑慮,也沒有「轉行」為佛學家的必要,只有實用的價值,故在基本精神和理念上可以水乳交融。第三:佛法是用以「調心」屬於精神的層面;而科學是探索「物」,無法掌控心意識的變化,難及於精神層面。佛法是去認識由心意識產生的問題,化解煩惱,藉以達到心的清淨;而科學家和所有的人一樣免不了煩惱。所以「有煩惱」的科學家學習「化解煩惱」的佛法是順理成章的好辦法。

科學家講究定義及範圍,例如談體重或氣壓,必須要分辨是在海平面,或是在高山頂,或是在太空(無重量,無氣壓)。故科學家學佛法必須要先接受佛法中所談的「煩惱」特有的定義和範圍,和一般的認知及解釋有相當程度的差異。一般人如果生活在幸褔快樂中,不會認同快樂是「八苦」之一;相反地,家暴的被害者,很多離開後又回去,因他認為施暴者「真的需要我」「其實他的本性很善良」「真的很愛我」。這是被害者對「被害」的定義和範圍和一般人不同之故。科學家如果堅持用自己的定義和範圍去詮釋佛法,我的建議是「不要學」,因為門都進不去。如果能够虛心地依據佛法中許多基本的定義去認識,才能發現其中的豐富蘊藏。老和尚告訴我們,煩惱是因為「妄想雜念」太多。妄想雜念的定義是思慮「現在」能力不及的,概念式的,及掌握不住的東西。運用他詮釋的佛法,可以把這些擾亂心神的、非直接有關的憂慮清除得愈來愈快,而獲得「心」的平靜。心平之後再處理不平的人事,就會更清、有效率。

老和尚施教於衆生,但人人都有不同的根基,包括知識經驗及成長和現處的環境,所以他強調學佛法要「契機」--即從自己最感興趣的部份入手。他講解的佛法中,有太多適合於有科學背景的人學習。但是佛法中有許多基本的「術語」,一如科學界,也各有其定義和範圍。身為一個無宗教信仰的科學家,如果「想知道」或者「想學習」佛法,首先要放下自己在文字相上的執著,不要從字面上依己意去解釋,要尊重佛法的「專業定義和範圍」,如同尊重自己的專業一般。以此心態才能發現和自己契機的共識,慢慢深入,依所學走出自己的修心之路(學佛有八萬四千法門,不必和他人相同)。科學格物致知,佛法化解煩惱,修養心性,兩者相輔相成。以科學家理性的頭腦,必然可以從佛法中獲得真實的饒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