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檗山希運禪師

希運(?~850),唐代僧,福州閩縣人,姓氏不詳。少年時期,就頗受鄉鄰、老師之讚賞他的聰敏靈俐。後在洪州高安(江西省高安縣)黃檗山寺出家,因他的額頭上有一塊肉隆起如珠,被稱「肉珠」,師倜儻不覊,因此人莫測其深淺。

師後來行腳至天台山,偶遇一僧人,與之同行,言笑自若。師觀察那位僧人,雙目閃爍,灼然有光。二人一路走去,忽遇前面有一條河擋住去路,那僧人催促師渡過去,師則用激將法激他:「師要渡!自渡。」話音剛落,只見那僧人撩起衣裳,從河面上躡波而過,如履平地,衣裳全然無濕,片刻間就到了對岸。上岸後,回過身來向師招手,喊道:「快渡過來啊!」師用手指著他說:「自了漢,早知道你有這等能耐,應該把你的腿砍下來才對!」那僧人嘆道:「真是大乘法器,我輩所不及。縱能傷我,只取辱焉。」說完後,就不見蹤影了,師頓時覺得恍惚,不知如何是好。

師後來行腳至京城,到一戶人家門口乞食,躲在一棵大樹後,只聽見有一老太太說:「太過於貪心了吧!」師答:「施主尚不曾施捨,何來貪求?」老太太請師入內,施以食物,並說:「我曾禮拜慧忠禪師,您可前往百丈山懷海禪師處參學,他是真正的大乘法器。」師於是前往懷海禪師處參學,並大開心眼,問馬祖道一禪師平日的教學方式,懷海向他說起依止馬祖時受盡磨練,最後一次「豎拂」被祖振威一喝,直得三日耳聾,使他不覺吐舌。懷海見狀,肅然說道:「你以後莫承嗣馬祖去麼?」師回答:「不然,今日因和尚舉,得見馬祖大機大用,然且不識馬祖,若嗣馬祖,以後喪我兒孫。」懷海聞言,極為讚許地說:「見與師齊,減師半德,見過於師,方堪傳授,汝甚有超師之見。」於是,得懷海所傳心印,一時聲譽彌高,人皆讚為大乘之器。

師後來在洪州高安縣鷲峰山建寺弘法,並改其山名為黃檗山,鼓吹直指單傳之心要,四方學子雲集而來,當時河東節度使裴休鎮宛陵(安徽省宣城縣),建寺,迎請師說法,以師酷愛舊山,故凡所住山,皆以黃檗稱之。於大中四年(850)示寂,年壽不詳。諡號斷際禪師。門下有臨濟義玄、睦州道縱等十數人。裴休輯錄師之語錄,並題名為《黃檗山斷際禪師傳心法要》、《宛陵錄》,廣行於世。

師一生中的言行功德,往往令人心悅誠服,尤其是一些意味深長的行為,只可以意會,不能言傳,例如有一次,師在上殿禮佛時,正是唐宣宗在寺內做沙彌,宣宗見了,提出質問道:「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長老禮拜,當何所求?」

師聞言,不假思索地回答:「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常禮如是事!」

宣宗聽了,深感疑惑,便追問道:「用禮何為?」

師不答,舉手掌了宣宗一記耳光。

宣宗不解其意,反而責怪的說:「太粗生!」(太粗魯了的意思)

師心慈悲,有意給宣宗棒喝,便說:「這裡是什麼所在,說粗說細的!」語畢,隨後舉手又打。可惜宣宗不契應。

雲老禪師在《正法眼藏》一書說師的思想理路,舉出師對裴休所說的一些法要,以察其一生中言行至道,是如何地表露了偉大和磅礡的氣慨,又是如何地令人無異議的衷心讚賞。

師謂:「諸佛與一切眾生,唯是一心,更無別法;此心無始以來,不曾生,不曾滅,不青不黃,無形無相,不屬有無,不計新舊,非長非短,非大非小,超過一切限量名言蹤跡對待,當體便是,動念即乖,猶如虛空,無有邊際,不可測度,惟此一心即是佛,佛與眾生,更無別異。」

又說:「今學道人不向自心中悟,乃於心外著相取境,皆與道背,如恒河沙者,佛說是沙,諸佛、菩薩、釋梵諸天步履而過,沙亦不喜;牛羊、蟲蟻踐踏而行,沙亦不怒;珍寶馨香,沙亦不貪;糞尿臭穢,沙亦不惡。此心即無心之心,離一切相,眾生諸佛,更無差別,但能無心,便是究竟。」

世間人誰像恒沙不為利、衰、毀、譽、稱、譏、苦、樂八風所左右;其實,如古德所說:一切聲色,當做佛事,語默動靜,猶若法理,則自然看破、放下,享於自在之境,亦如希運禪師所說:「妄本無體,是汝心所起!」

師繼承馬祖道一「即心即佛」的思想,而力倡「心即是佛」之說。如前文所舉「諸佛與一切眾生,唯是一心....。唯此一心即是佛,佛與眾生更無別異。」師所謂的心,不是見聞覺知之心,而是「此本源清淨心,常自圓明遍照。世人不悟,以知識見聞覺知為心。為見聞覺知所覆,所以不睹精本體。然本心雖不屬見聞覺知,亦不離見聞覺知,但直下無心,本體自現。」又說:「諸佛菩薩與一切蠢動眾生同大涅槃性,性即是心,心即是佛,佛即是法。」師發揮心佛一如的思想,為糾正以「見聞覺知為心」之說,有時也以打、棒、喝等為教育的方便,後來臨濟的宗風,即淵源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