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路

文/郭真

媽!我若笑靨如花,您便心中安好!我微笑地來到人間,亦便歡笑地離開人間。我正沿著自己修築的直達白雲深處的高速公路前進!前進!媽媽!瞬間亦是千年,千年亦是瞬間。我想永遠和您在一起,在天在地永不相忘!  

──女兒  開莉留影誌念

 〈中呂.滿庭芳〉看破、放下

修定風波,棄名利鎖,看破放下,故國山水欲說。茹素放生,刀兵劫可躲過。春迎寒梅秋賞菊,溪橋上,佛號聲,不可錯過。

──女兒開莉實實在在走了,可我總感到她沒走。外甥女莉琳對我更依戀了,許是見我如見她媽吧!周年忌日,莉琳送來了開莉入院前的最後一張留影。看相片,她活生生地微笑著,站在藍天白雲下,一如既往地陪伴她的是鮮花、綠葉。翻過來,再看看照片後面的話,根本不像生病的人,一點死的跡像也沒有。我們以前為人臨終助念時,老研究人為什麼會死?我知道,妳在做樣給子大家看,生是這麼美豔、嫺靜,死也會這麼美麗、嫺靜。學習雲老禪師那樣的瀟灑自在,當時我們沒趕上菩提寺的追思讚頌會,就在家裡佛室佈置追思贊頌。妳極似照片上微笑著:「情切切,滿室紅燭相見都是喜,意綿綿,四代兒孫學師禪定功。」我心痛如絞,忍不住流下了幾滴眼淚。女兒開莉,妳輕輕地為我擦去眼淚說:「媽!您也老了!何不趁此學習恩師的看破、放下、自在?外公住台北士林區,曾在農禪寺皈依,也帶了一些人去佛寺皈依,至九十多歲往生,也在農禪寺開了追思贊頌會!您看!有哪一個哭著?....」我終於破涕為笑,亦和孩子們一道追思、供養...。

正因為開莉能真正學習雲老恩師的看破放下,自己也真正地走了。女兒!妳學得滴水不漏,醫院的癌症患者哭天喊地,怎麼也忍不住“四大分離”和“癌細胞嘶咬”的痛苦,有的從床上滾下來,有的抓破了手指甲,有的噴血如注,有的鼓眼暴睛...各種慘狀,令人膽寒,滿可是開莉一直那麼平靜,平靜得感召每一個人,包括醫院長、主任....等都說:「吳開莉是漢和醫院臨終走的最美的一個!」女兒啊!妳平日處理家事也是最美的一個!要知道為什麼嗎?我把佛書和千佛山雜誌送到大家手中說:「學佛的奧秘就在這裡!真正看破、放下,才得大自在!」

漁家傲──外甥女學佛

如何抹平愛妹慈母的苦痛?因此多帶她到佛寺。

「山寺清淨千樹抱,僧舍數棟伴山腰。一派秋聲入殿裡。塵不到,時時自有清風掃。

上罷早課聞鳥語,恰似農家雞啼早。忽聞山僧邀看雲,藍藍天上白雲高。」

從山下捎來了《白雲雙月刊》楊歧普通寺僧眾圍觀“菩提大道從這裡開始───是白雲老禪師創刊的,是千佛山文教基金會發行的,從香港九龍尖沙咀柯士甸128號松山大廈1樓A室寄來的。每期一到,我們便也不可待地圍觀恭讀。雲老恩師真有智慧,真的智風精勤,由妄入真,精通三藏十二部,以畢生精力著書解讀佛陀的法義,其叢書著作已近一百部,留下了精華的知識寶庫,令眾多學佛弟子獲益非淺。正如五祖弘忍大師所言:「有情來下種,因地果還生。無情既無種,無性亦無生。」因此我們說:

「白雲恩師有情來下種,智風精勤因地果還生。

愚昧痴疑無情亦無種,不入佛門無性亦無生。」

薄地凡夫的我們能否聽四祖、五祖,聽雲老恩師的話?

「大滿弘忍大師,童遊時過四祖。祖問:「子何姓?」師答:「性即有,不是常性!」

祖復問:「汝無性耶?」師答:「性空故!」

於是為祖所賞識,引度出家,後傳衣法,是為五祖。嗣化於破頭山。

 

白雲野語:「是性本來寂,眾生無情無相,所謂常與無常,正如人人本具佛性,然則這一大事因緣,宛若幻雲蔽日,欲得雲消月現,唯有智風精勤才能由妄入真,由迷轉悟,坦蕩蕩地發露無遺。大德!如何是智風精勤?所謂智風就是發揮智慧,使其作用,就如大風摧動,遍掃塵雲,便得太虛清淨,盡顯璀璨光輝。所謂精勤就是繼起不斷,猶如逆水駕舟,槳不停息,行舟才不退讓,不達理想境地;捨此日不當空,舟隨急流直下,縱然空中有日,亦不得其光輝照耀;江流有舟,亦不得登於彼岸。

是故,是性常非常,一切唯心造,無染無執著,空性無差相。大德!性空也未?智風精勤!智風精勤,天道酬勤,才能真正洞察究意實相。」(出自雲老禪師《禪的智慧(一)》)

佛陀說:你必須自修自悟!已到對岸的人,只能指出那條路而已。真理只可以在自己的身上實踐,去直接體驗。外在的一切總不切實際。只有在自身之內,我們才能對實際有直接、鮮活的體證。

我們討論以為:智風精勤是屬於智慧訓練的範疇,那就是聞思修和戒定慧的正思惟和正見。雲老禪師苦心孤詣地用這個方法,讓我們自己深入內心,真正地鏟除貪、瞋、痴的病根,才能更好的進行智慧的訓練,引導我們開悟,用內觀的方法培養洞察力,以觀察自己的本質,藉著這洞察力,可以辨識並止息痛苦的原因,可以用這種方法獲得解脫,用《心經》導讀,終其一生。因此,我們永遠感恩恩師的著作,為我們帶來生命的轉變,從迷宮中走到一條白雲路的康莊大道。我們每順著這條大道,每向前一步,目標就越顯得更明顯───從所有的痛苦中解脫出來,逐漸達到“了然”的感覺。

鷓鴣天──恭讀恩師寫下這首「千佛山」

撲面征塵路遙遠,芒鞋踏破堅冰消。山重水復疑無路,心有佛法膽氣象。

水潺潺,風蕭蕭,海峽兩岸通天橋。華嚴境界佛祖句,處處留下慈悲廟。

 

〈種子與現象〉

問:千七公案意旨如何? 

答:敲門的磚。

問:門在自在開關,要磚做啥?

答:但成誘因,歡喜自在!

問:既然如是,何必煞費苦心?

答:若少前人腳踏,怎有後人路行?

雖然為人作嫁,卻也史不留白。

 

末後句:

前車之鑑,可循可捨。取捨之間,頂門具眼。

座下!雲雨日蒸發,循環大地功,所謂生生不息,絕非一切多餘,即使古人遺下的不過點牙慧,而他山之石,仍屬攻錯的力源。因此道:

士敏土(水泥)再好,少了沙石摻和,也難凝固成有效的力量,是故學習佛法,尊重源流,不正是種子生現行麼?!

───白雲老和尚著作《最後才知道》。

 〈千佛山家風〉──不管人家對不對,自己一定要對,做對了是應該的,做錯了趕緊懺悔。

可愛的小莉琳,自從親愛的媽媽──開莉走了,總是呆呆地陪著我,不纏不笑,不哭不鬧,常獨自呆呆地看著天上的白雲,間或老是問一句原話:「外婆!媽媽是不是沿著天上的白雲路,去尋找心中的白雲老和尚呢?」我不敢肯定,只是輕輕地回答:「也許是吧!」

我們倆相偎相依,靜靜地看雲。如果節慶假日,一看就是幾個小時;突然失去了慈母,能不肝腸寸斷?這種情景又向誰訴呢?  

 只好看雲!也許雲老和尚能幫忙稀釋內心的疼痛,從憂鬱中走出來!

好不容易借來了一本雲老和尚的《微塵集》,其中有一篇「遠離憂鬱」:...憂鬱症人人都有,只是輕重不同,尤其是時空背景,很容易使患者造成增減利害。如果成為族群之一者,首要的態度不是世界末日的來臨,人生的好壞是自己的掌握,生命的意義是自己肯定。現前的問題,耐心去化解。能力的不及,身邊有助緣。請切記!千萬不要求神問卜....」

我感嘆地說:「恩師講得多好啊!」外甥女兒閃著美麗的淚眼說:「外婆!您不知道我多需要媽媽!爸爸多需要妻子!六親眷屬多麼需要開莉啊!難道您不需要嗎?」

這深沉的一問,向我內心重重地戮了一刀,我便痛苦的說:「孩子!其實我比你們任何人更需要她──我已太老太老了!更需要她的扶持,何況白髪人送黑髪人啊!....我說不下去了,外孫女說:「看您這麼平靜,難道您在忍?....」

我淡定的說:「不忍又該怎樣呢?你麼多讀白雲老和尚的書吧!他會教我們如何做人、學佛,表面上看似平靜,實際感情波動,反復性極大!

女婿說:「是啊!千佛山家風說的好!只怪我從前大男人主義,對開莉一點也不尊重,滿以為自己是男子漢大丈夫,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開莉在外工作任務重,回來又全攬了家務,努力地相夫教子,稍微做得不如自己意,便兇兇地呵斥....開莉啊!就連住院前也沒忘了家庭職責,六親眷屬迎來送往,把這個家打理得井井有條,乾乾淨淨,我真笨!為什麼連一丁點的溫柔體貼也沒有呢?就讓我時時來墓地向她懺悔吧!否則哀思無以寄託!」

「爸!你終於領悟過來了呀!可惜太遲了...在你的影響下,我活到二十多歲,從來也沒為媽分擔過半點勞累,相反的,她忙完了工作,忙完了家務,還要耐心為我輔導英語、數學,我都沒盡孝道啊!是媽給了我人生坐標,讓我順利考上中學、大學、研究生,擇優分配,有了理想的工作...可是媽媽卻被繁重的工作,繁重的家務犧牲了生命啊!現在我被強烈的懺悔和思念籠罩,失去了理智,不知道我還能為媽媽做什麼?又到哪裡去找媽媽?

 正說著話兒,不想單位上羅子、娟兒也手棒鮮花來了,哽咽著:「我們也沒珍惜,就想她能幹,她善良,我們做不好的事,她會幫我們好好完成任務,不想這麼重的病,我們一點也沒看出來,還把自己份內的活兒加到她上,她也不推辭一一辦好!我們也真後悔喲!

接著,大家都靜靜地坐在墓地前的草坪中看天上的白雲,好長一段時間都不講話,最後外孫女莉琳說:「還是讀上媽媽的那一首《白雲路》吧...白雲起,白雲飛,白雲路上有無微。你我坐在草地上,抬頭望著白雲飛,教我如何學,教我如何歸?」

女婿說:「白雲起,白雲飛,白雲路上師慈悲。你我學佛師指路,步步實在不亂為!」

羅子、娟兒說:「白雲起,白雲飛,白雲路上師手垂。你我快上般若船,破迷開悟在翠微!」

我一直沉默不語,心想:「難道女兒真的在學佛的白雲路上,為大家上了一堂“求不得、愛別離”苦的生活課嗎?這信息太強烈了。

不!女兒啊女兒!我們不會有什麼“求不得、愛別離”的苦,我們說過的,我們只會在雲老恩師的書坊中,智風精勤地永遠向前。

與社會學結緣的白雲書坊,具有人類學的傾向,它告訴我們有開拓的勇氣才有新的思路,才有探索、突破的空間,光亮的地方用眼,陌生的地方用耳,黑暗的地方用心。但是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應該運用你的思想,才能事事如意,皆大歡喜,你們說對嗎?尊敬的同修道友!

從此,琳琳學會漸漸地走出憂鬱與思念的困境,這難道不是超越生死籬笆的探索嗎?恩師的著作有其文化、邏輯和獨特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