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師父

    1991年,我與住高雄的陳榮華、吳婉嬋夫婦因生意上的往來,有一回他們帶我去見師父,到了位於高雄裕誠路的高雄講堂,師父正在講經說法,等一會師父出來了,就接見我們,跟我們聊了起來。

  • 文:編輯部出處:生活與修行期數:224期 2008年 4月刊

                                                                      受訪/洪麗孟

 1、一張名片

1991年,我與住高雄的陳榮華、吳婉嬋夫婦因生意上的往來,有一回他們帶我去見師父,到了位於高雄裕誠路的高雄講堂,師父正在講經說法,等一會師父出來了,就接見我們,跟我們聊了起來。談話間我曾問師父:「許多煩惱不知怎麼辦才好?」師父說:「妳的心很軟,常常在傷害自己。學佛一定要懂得不傷害別人,也不要傷害自己。」我心想:「這怎麼可能?不傷害自己肯定會傷害別人,同樣的不傷害別人也一定會傷害自己」,師父看看我的表情,好像瞭解我想的問題,便笑著說:「這需要靠智慧,慢慢的熏習。」

回香港後,不知怎地師父的話常常會浮現腦際,煩惱來了,我真的會去思考師父講的這番話,所以較以前更能沉得住氣,逢事也會多加思考、不衝動,因此某些棘手的問題多少得到了化解。幾個月後我又再飛來台灣找師父,仍然是一番難得的請益,臨走前拿了一張名片給師父:「師父!如果您有來香港,要來找我哦!」、「會的!」沒想到十年後,雍師父受派到香港發展,尋址而來拿的就是這張師父保存了十年的名片,乾乾淨淨、清清楚楚的,這一切或許都是緣,但卻因緣未到,一直未能皈依師父。

2、皈依師父

1989年,到大陸普陀山朝禮觀音菩薩,在一個奇妙的因緣下,有幸認識了普陀山的方丈上妙下善老和尚,並在1991年皈依了妙善老和尚。之後吳婉嬋曾問我:「麗孟!我帶妳去皈依白雲老禪師。」當時的我以為皈依了一位師父後就不能再皈依另位師父,便搖著頭說:「我已經皈依了妙善老和尚。」婉嬋又說:「千佛山成立了一個“護僧會”,妳要不要參加?」我說:「可以!」。於是我就成了千佛山的“護僧會”委員。婉嬋大嫂當時送了一本白雲禪師寫的書“雲水悠悠”給我,這是我讀師父的第一本書,我被書中的故事深深的感動,心想這麼一位高僧,我如果要皈依他就要是我的依止師,否則就不皈依。

直至2000年,與雍師父一起在香港成立「白雲書坊」,開張後有記者路過,看到書坊設計得這麼漂亮,就走進門來找我做訪問,記者好奇的問:「妳是不是白雲老和尚的徒弟,要不然為什麼要幫他弄這個白雲書坊?」當下不假思索的說:「不是的!我是妙善長老的徒弟!」雍師父在一旁微笑:「妳看看!麗孟!妳不皈依老和尚怎麼可以?連記者都問到頭上了。」奇怪的是當晚發了一個夢,夢裡出現了師父、雍師父和我,後來的場景只有我與師父兩人,師父坐著,我跪在一個斜坡,手裡還拿著一個紅包要供養師父,師父剛好接著,我低頭一看,咦!好像是一個天窗,我與師父怎麼都在雲端上?還有一段耐人尋味的對話至今仍清清楚楚的,我對師父說:「師父!我要皈依您!」師父的回答是:「路很難走!很辛苦哦!」、我的回答竟是:「我不怕!」

隔了幾天,高雄講堂的義賣中心「雲來集廣場」要開幕,負責的冬萍小姐打電話到香港給我,電話中說:「無論如何,妳一定要過來哦!」盛情難卻下,第二天我真的從香港飛過來,沒想到又再次的遇到了師父,我問師父:「為什麼我會發這樣的一個夢?」師父笑而不答,我就說:「師父!那我就皈依您了!」師父馬上就叫一位他的徒弟帶我到三寶殿做皈依,還幫我加持。當師父問:「妳叫什麼法名呢?」我這才想到,我已經有三個法名了。

3、我的法名

談起我的法名,分別是三個法師為我取的,第一個是「覺夢」、第二個是「普悅」、第三個是「聖麗」,師父考慮之後就說:「那妳就叫“淨業”好了。」這下子四個法名連成一串,可有另番解讀,第一位師父,也就是妙善老和尚還曾經用「覺夢」為我造一副聯:「覺自人天苦,夢醒九品樂」,寫完後還哈哈大笑說:「妳要出家了!」是的!覺夢,夢醒之後當然開心了,所以才會有「普悅」、「聖麗」,因為莊嚴了嘛,最後當然是要「淨業」了。

後來回香港繼續經營白雲書坊,有一天晚上師父又入夢來,夢裡師父背著一個旅行袋,告訴我:「拉鍊壞了。」我說:「師父放心!我會把它修好!」(好像我很會修拉鍊似的);真的沒多久任務來了,我竟然到北京幫師父出書,原來之前我曾在普陀山的普濟寺佛前發過願,說要為佛教做事,沒想到緣就來了,因為我希望正信佛法能在大陸宏揚開來,還希望白雲書坊能在香港打開市場,所以,因緣這東西真是難以解釋,也是不可思議!每發一個夢就走一步,發兩個夢就做兩件事。

記得小時候曾讀「紅樓夢」,書裡的內容幾乎都記不住了,但描寫十二金釵命運中惜春的那詩句「獨卧青燈古佛旁」。不知為何揮之不去,經常在腦海中出現。當時也曾動過出家之念,但時逢大陸文革,寺廟都被破壞了,我到那裡去找寺院出家?後移居香港,遇到一位來自台中的朋友,他介紹我認識一位白教的師父,那位師父說我身上有東西,但是無法幫我化解,就叫我勤唸大悲咒,於是我便在家裡供奉一尊觀音像,每天都點香,早起做課,當時的我都還未皈依佛門,就這麼唸了一年的大悲咒,唸著唸著,對觀世音菩薩「聞聲救苦」、「大慈大悲」的精神別有一番親切的領會,我想:觀世音菩薩不知道長什麼樣子?。

4、南海朝普陀山觀音院

有一天,一位長輩讓我跟他們一起去普陀山禮拜菩薩觀音,本想一償多年想到普陀山的宿願,,但卻被前夫阻說:「生意這麼忙,妳不做生意還跑去普陀山?有沒有搞錯?」結果沒去成,不久大陸天安門事件爆發,生意一下子也不行了,心情非常的亂,只想扔下一切上普陀山去。於是向那位長輩問明普陀山怎麼走,她告訴我從香港坐飛機到杭州,再坐火車到寧波搭船去普陀山,可住宿“息來小莊”。結果在杭州開往寧波的火車軟座,巧遇三位也要去普陀山的外國人,說好一起同行。那日下午兩點的船,開到普陀山6點多已天黑了,當時的普陀山還不像現在這麼熱鬧。下船後一輛巴士開到我們面前,大家一蜂窩上了車,司機把我們載到停車場,一下車,所有的人一下子都不見了,走的只剩下我和那三位外國人。我和那三個外國人都傻了眼,不知往哪裡走。我就想找的士,剛好就有一部的士車開過來,(其實當時普陀山根本就沒的士,但奇怪的是我看到的確實車上面挂著的士兩個字,至今我也沒明白是怎麼回事。)我趕緊叫那三個外國人一起上車。但他們不肯上車,因為他們手上拿著地圖,而我們已經走到放生池了,他們告訴我放生池就在寺廟的門口,而「息來小莊」就在寺廟附近,只要走一段山路就可以到達。我一個人不敢上車,因擔心他們語言不通,於是讓司機將車開走,但是司機不肯告訴我們怎麼走,還警告別人不許說。眼看天已黑了,情急之下竟慚愧的動了一念:「哇!這裡的人怎麼這個樣子?觀世音菩薩怎麼不幫忙呢?」轉頭突破看到有一位坐在酒店門檻,趕緊跑過去問他,他告訴我們 “息來小莊往山上走。”他手往山上一指,但山路卻是一片黑濛濛的,怎麼上去?突然間,在前頭出現了手電筒的亮光,一個背影一聲不吭地幫我們照路,照到最上頭,本想快步向他道聲謝謝,卻不見蹤影。隔天,我一個人走進普濟寺的庫房,幾位寺裡的和尚問我:「妳來幹什麼?」我說:「做敬」(普佛!午供之意),那位和尚就轉頭向後面的執事高喊著:「好!做敬──登記────」,然後又問我:「幾個人?」,我說:「就一個人!」,當時所有的人都傻住了,看著我。「妳從哪裡來?」、「香港來。」、「香港?妳一個人怎麼來?」、「什麼怎麼來?我就這樣來!」「開山以來還沒有人自己一個人上山的,何況是一個女人。」大家七嘴八舌的說著,當家師也忍不住再問我:「妳一個人怎麼敢來?」、「我怎麼不敢來?」我有些奇怪,原來89年六四天安門事件之後,有些兒亂,當家師見狀就吩咐我:「普佛是早上三點,如果住息來小莊一個人走下來不安全。」於是就叫工作人員幫我搬行李,當天我就住進了普濟寺。

5、竹繡觀音像

幫我搬行李的工作人員問我:「妳想不想見大和尚?」(即大陸教界聞名的普陀山方丈妙善長老)。因為初入佛門搞不清狀況就說:「不要!我只是來拜觀音菩薩。」當我將行李搬到房間走出來要去大殿拜菩薩時,那位工作人員站在門口等我,說「老和尚要見你。」我說我要去拜菩薩。當我點完香、禮完佛,回來見到他仍在那裡等我,對我說:「大和尚在客廳等妳呢!趕快去!」心想再推辭就不好意思了,我就跟他去見妙善老和尚。

見了年歲已高的妙善長老,他看到我一直笑,有一種說不出的慈祥與親切,他說:「聽說妳一個人來普陀山啊?」、我說「是的」老和尚說「你不怕」我說「我想我來朝拜觀世音菩薩,菩薩就會保佑我來,所以......」

師父笑著說:「好!好!既然來了就好好住上幾天,我找個人陪妳到處看看。」剛好廈門南普陀的監院宏輝法師師徒三人也到普陀山,於是老和尚就安排一位知師陪同我們在普陀山各處參訪及遊覽了五天。「師傅我要回去了,謝謝師傅的招待。我明年再來。」

這時師父捧出一尊碧玉觀音要送給我。我一看這麼貴重的東西,說什麼我也不能拿,便搖搖頭說不要,師父愣了一下子,想了半天,還把我帶到後面的倉庫:「妳要什麼可以自己挑。」、「哦!師父!我什麼都不要!」師父被我搞得沒辦法,就把庫房的觀音像一尊尊的搬出來,我知道盛情難卻,如果不挑一尊觀音像,可能出不了寺門。這時師父拿了一尊竹卷繡製的觀音菩薩,問著我:「那妳看這個呢?」心想這繡品比較輕,看起來不是那麼昂貴,似乎可以接受,就說:「好!師父!就這一尊。」師父就將觀音像捲起來,告訴我:「回去後可以掛起來,點一下香,每天虔誠禮拜。」   

就在等車時,送我上車的知客師不解的說:「每一個人都會選那尊玉觀音的,妳為什麼不要?」我的心裡是這麼想的:「那麼貴重的禮物,我怎麼可以拿老和尚的?」

6、與妙善長老通信

回去後就開始和妙善長老通信,第二年預計去蘇州做生意,有緣順道繞到普陀山看師父,不意在妙善長老處認識了印海法師,回程中他好奇的問我:「妳皈依多久了?」,那時才初入佛門,什麼也不懂,我說:「什麼是皈依啊?」

他看我跟妙善長老那麼熟,便問:「那妳怎麼認識妙善長老的?誰介紹的?」
「沒人介紹啊!」我就講第一次上普陀山的因緣給他聽。印海法師盯著我瞧:「妳應該皈依妙善老和尚的!妳對皈依好像不瞭解,讓我來說給妳聽。」

我說:「剛剛在普陀山你不說,現在已離開普陀山才說,那我皈依您好了!」「不行!妙善老和尚在等妳呢,妳可以寫信問一問皈依的事。」

回去後真的寫了一封信去,不久妙善長老回信了,信中說:「妳跟觀世音菩薩的緣很深,妳可以就近皈依印海法師,沒關係的!」但妙的是,信中夾了一張皈依證,我展開看看,原來皈依證是長這個樣子的。心裡覺得不太妥當,最後還是飛回普濟寺皈依,回到寧波等船時,卻突逢六十年未曾有過的一場大雪,根本無法前行,只好下榻華僑飯店等著雪停,內心感歎著:「皈依的師父住這麼遠,要看一次師父這麼不容易,除非在這裡有生意可做,讓我常常來.....」

奇的是,我漫不經心的望著雪天,手上玩著鑰匙扣,突然靈感來了,就打電話給寧波的小王:「小王!你想不想做生意?想的話就快一點過來吧!」我拿著鑰匙扣由他領著去見某位客戶,真的就談妥了一樁生意,立即打電話到香港,請人把相關資料傳給這個客戶,客戶也馬上訂了貨。往後因為生意上的需要,我居然可以一年到普陀山五、六趟,在普濟寺住個五天、一星期,有幸親近我的第一個皈依師父──妙善長老。

7、兩位師父的教導

2000年那年,我忙於香港白雲書坊的開張,就在書坊即將開張的前幾天,妙善長老突然打電話給我,在電話那頭關心的問著:「麗孟啊!最近在忙什麼啊?」我回說:「我在忙幫白雲禪師在香港的白雲書坊開張之事,所以師父!短期內我可能會很忙,無法回普陀山,改天有空再去看您了!」沒想到隔了兩天,妙善長老的大弟子就來電:「洪麗孟!師父走了,趕快回來!」我呆怔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因為明天就是書坊即將開張的日子,實在也無法走開。這時才想到九十幾高齡的妙善長老前陣子對我說的話:「我走的時候一定會打電話叫妳回來!妳放心!」沒想到那通電話有告別之意......唉!他老人家竟然這樣走了,我未能見他最後一面,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等書坊的事忙過後,我急忙的奔向普濟寺。或許長老慈悲,怕我難過之情化不開,第七天突然刮來一陣風,感覺是他回來了,忍不住想哭時,寺裡的人看我難過成這個樣子,就帶我去跟妙善長老的遺體一起照相,以瞻仰師父最後慈悲的遺容,沖淡悲傷的氣氛。此時,我突然看見妙善長老的遺體躺著,另一個透明的身體卻翻身起來了,還對著我笑,這真是一件很難解釋的事,讓我愀在一起的心剎那間放開了,突然的就衝回寮房大笑不止,普濟寺的人見了著急的說:「糟了!糟了!洪麗孟發瘋了!」因為我一下哭一下笑,看到大家都為我著急,我便忙著解釋:「不是啦!是因為我看見師父在對我笑才這樣的。」果然照片洗出來,妙善長老就站在大家的後面,我也放下了心裡那塊沉重的大石。

有緣親近兩位師父,感覺妙善長老教我慈悲,雲老禪師教我如何「運用思想,發揮智慧」,尤其老禪師囑附我出書,就像把我扔進大海,不要我凡事依賴,一切要靠自己的力量,難行能行,讓我有許多機會成長與學習,這生能親近他實在是我的福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