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正道分

    八正道分

  佛法,處處建立在正知正見之上。正知正見,知什麼?見什麼?如果不具備內涵,那就無從下手,更無標準可言。如何是正知正見?八正道就是針對這些問題而說。八正道,以「人的自我」為對象,是聲聞乘行者或菩薩乘行者都必須學習的基礎法。行者為修行辦道而來,從事行為修養的是自己的「我」,不是別人的「我」,可是,時下許多學佛的人總是叫別人修行辦道,自己反而不需要;尤其,如果他還稍懂一些道理,那就自視更高了,滿口的道理,樂於指導別人,自己卻從不身體力行!他忘了:如果希望別人發心,那麼,自己發心嗎?希望別人精進用功,自己又如何?所以,八正道是每位修學佛法的行者必須起而力行的八個基本方向。

  這八個基本方向是針對人的自我而說。八正道,為什麼強調是「正」道?道有正的也有偏的,有邪的,更有其他的外道。何謂偏的或邪的?這是我們比較容易把握的部份。至於外道,凡是佛教以外的任何宗教、任何的道路,那都是「外道」。可見,佛法明確指出了它獨有的方式【道路】作為行修參考,它不以佛陀教法以外的方式作為修養之道。曾經有位出家人在有線電視上說他以佛、道、密做為修養之道,以出家人的身分修行道教的教法,再加上密法。這種例子,可以說他非但不是佛教徒,更談不上是出家人。他為什麼會這樣?這是可以理解的:一個出家人,如果出家後不曾真正依止他的師父,親近善知識,那他只是現個出家相,依自我意識而摸索修行的方法,與社會上一般人的想法一樣,認為萬善同歸,萬教合一,反正都是為別人好,所以,也就難怪他會有這樣的行徑了。任何宗教皆具自家特色,而且,自有其宗教前提的範圍及規矩法則;腳踏兩條船原本就是件危險的事,更何況是腳踏幾條船!這就是個不正知、不正見、不正道的例子。我們必須認識這些問題,但不是責備某些人,因為,只要是人,難免都會有自我意識,那不是罪過,只要能依教如法而精進修學,自我意識也能成為依教如法的正知正見。

  八正道的第一個是正見,與人的見解有關,「見」與「解」就是於知見所能理解的,也就是「見」;欲建立起正知正見,首先要修養的就是「見解」。「見」是看了之後還要能解,如果看了之後不能瞭解其中的內涵,那就不可能建立起「見」。如中國文字的探討,「見」不只是看見,如果看了之後還能表現出來,那才表示你真正理解了其中的內涵,才能完成「見」;如果不能理解內涵,就好像電視綜藝節目裡的遊戲︱超級比一比,製作單位標出幾個字讓來賓們表演,來賓們一個接著一個,將原來的字意以肢體語言傳達下去,可是,到了最後一個人,往往已經一塌糊塗,與原來的主題完全挨不上邊了,這就是因為「見而不解」,所以,見與解是一體的。正見的建立,不能否定人的自我意識,因為自我意識也是根據某些知識經驗而來,其關鍵在於這些知識經驗的可靠性。任何學佛的人在尚未學佛之前都是個普通的人,具備普通人的社會知識經驗,一旦他進入佛門,甚至成為出家人,如果不能建立起正見,那麼,他將會處處感到彆扭。所以,很多人出家後發現寺院中的生活,這個不可以,那個也不可以;這樣不對,那樣也不對,幾乎令人動彈不得,自己因而十分困擾。那是因為他尚未建立起正見,因為見而不解;一旦他能理解之後,就不一樣了。

  大家都知道佛法談隨緣,如何才是隨緣?如果一位出家人到信徒家裡拜訪,恰巧這位信徒正與家人用餐中,而且他們是吃葷的,他們如果說:「師父,我來為您準備素食,您就在寒舍中用個便飯吧。」這時候,這位出家人說:「沒有關係啦!隨緣啦!」那他是不是打算要和這一家人一道吃葷的?如果是,那就不是隨緣了。大乘起信論裡有一句話-「隨緣不變」,什麼是不變?是基本要求不能改變,宗旨不能改變!像前面所提到的那位在有線電視裡表演的出家人,他以佛、道、密作為修養,於「見」是有了,可是他並不理解其中的差別。佛法,可以幫助我們成佛、成菩薩、成羅漢;而道教,修養的終極則只是升天。道教,修精、氣、神以及練丹;佛法則完全不談這些。至於密法,有西藏的藏密以及佛陀原始時代的梵密之別,後來又因以訛傳訛,多了一個東密︹日本的密法是日本的空海法師於唐代到中國內陸的青龍寺,跟隨一位印度比丘學習的,傳授他密法的老師不是中國比丘,他所學的密法也不是藏密,所以後來有人稱之為東密,這是個錯誤的說法!︺對於這些見聞,如果見而不能理解其內涵,那是盲目的。欲建立起「見」︱要見容易,想理解並不簡單;一旦真正理解了,所建立起的才是正見,否則,不是偏見就是邪見,或是外道見。

  第二個是正思惟,就是人的思想、思考。人憑著已有的知識經驗而思考,只是,所表現的是否正當?是否合乎佛陀教法?我們常說:我想、我的看法、我以為…,這些都是依於個人的思考所顯現,以自我為前提。只要是人,都有這些自我的問題,所以八正道針對「我」的思考,提出正當的方式,指出調理之道。思考的方法,色、受、想、行、識五蘊的調理特別強調想行之間必須建立起間隔,以調理自我的思惟,修改自我的思考,導入正當的方向。人之所以在思考上發生錯誤,那是因為自我意識;人有自我意識並不表示就錯了,其關鍵在於是否經過修養?經過調理?如果每個人都依自我的看法而說而做,最終仍是一個「我」,那不一定是正知正見。儒家尚且三思而後行,佛法中更提出無數的道理方法,導引我們的思考能力,所以,思惟必須以五蘊的調理作為基礎,加大想行之間的距離。

  第三個是正語,十善道中提出四個主題,提醒我們如何避免不善的言語行為,也就是避免兩舌、惡口、妄語、綺語四者。人,用嘴表達心裡的想法,是非也就是因為說話而造成的,這就是佛法中所說的「兩舌」。說是說非,不是指兩個舌頭,而是指一個舌頭說出兩種話。惡言,就是惡劣的言語、具傷害性的言語。妄語,就是虛妄不實在的話,這種話人人會講,並非出家人或學佛的人就不可能妄語。以前我說過一個笑話:歐美國家的法庭上,任何人提出說詞時,都是用手放在聖經上以表示自己所說是絕對真實的;如果以現代人心不古的情形來說,別說是一本聖經,即使將一把槍橫在他的眼前,他也是假話照說。人的嘴總是維護自己的,甚至不惜傷害別人以滿足自己,所以也有人說「沈默是金」,雖然這句話並不盡然是對的,但我們至少可以避免說出傷害性的言語。說話之前,多考慮一下:說出這樣的話來,是否會傷害到別人?如果不會,那倒不是大問題。如果,說一些虛妄不實的話是為了化解別人的糾紛,能使別人得到利益,那是可以方便的,因為它最後的結果,是利益別人,不是為了利益自己,或傷害了別人,這就是「方便妄語」。綺語,就是不正當的話或怪力亂神的話,包括時下流行的黃色笑話等種種不好的話。如果能從這四個部份著手,修養自己的言語,就能時時表現出正當的言語。所以,正語就是我們所說的話,必須是可以幫助別人的,對自己或別人都不會造成傷害的言語。

  第四個是正業,「業」是造作行為,不是善惡之「業」;若說善惡之業,那就表示已經形成了力量。正業之「業」,是指尚未形成力量的行為,是身口意的行為。為何談了言語之後又談業?因為身口意是修養的下手處,是行為的表現,不論是「身」的行為表現,「言語」的行為表現,或「思想意念」的行為表現,都因有所行為,所以造作成業。業,就是一種造作行為完成的結果,那麼,如何使得造作行為不產生偏差,而且還能依教如法,合乎人的利益?如果能夠這麼做到,那才是正業。所以,這裡所談的業是以行為而言。

  第五個是正命,「命」不是看相算命,也不是命運,而是維護我們生命的一些方法,也可以說是「活命」;維護生命,使我們的生命不致出問題,所以,人需要正當的職業、正當的生活方式以維護生命,這就是正命。談到命,千萬不能弄錯方向,誤以為:某人是誰轉世的,他的命是正的;某人的轉世不好,他的命不好。不能將「命」詮釋為命運或認作算命,這是許多人一談到八正道中的「命」就很容易誤解的地方,甚至連「業」也弄錯了,他們提到「業」只是說善說惡,卻不談行為的修養。命︱生命,必須維護,否則,就不可能做任何的事;所以,要以正當的職業,正當的生活方式維護它。若說以賺錢來維護生命,必須強調的是︱是否正當?如果以販毒、走私軍火、開賭場等種種不正當的行業而謀取金錢,而維持生命,那就不是正命了。正命是在正當的條件下維護自己的生命。

  第六個是正勤,勤也就是精進,我們在之前已經談了不少,但是,這裡仍然要特別強調「正」勤,為什麼?難道勤還有不正的嗎?我們可以看到那些搶銀行、搶郵局、搶農會的人,他們都是費了很多心思,花了佷多時間去勘查分析之後,才知道作案對象的作息、他們有多少錢、他們的錢放在那裡?通盤瞭解之後才決定是否作案?拿到錢之後又如何逃亡?如果以他們所耗費的心血、時間來看,那也是一種精進的行為,而且的確是非常精進;只可惜,這種行為是不正當的。所以,為什麼這裡談正勤︹正精進︺仍需強調「正」,意義在此!我們必須選擇好的,有利益的,不會造成傷害;勤,首先必須建立在正的前提之下。

  第七個是正念,念是念頭。人們常說:人總是有些不好的念頭,明知別人沒有惡意,自己卻忍不住去懷疑,這種念頭就是不好的念頭;或嘴裡所說與心裡所想的,完全是兩回事,這樣的意念也是不正的,因為心口不一,二者不相應。所謂提起正念,就是合乎當下的時間空間,於行為舉止表現得恰到好處。有些學佛的人,該睡覺的時候念佛,那就不是正念了;既然要睡覺了,那就好好睡覺,這就是正念。如果在該睡覺的時候念佛,那麼,究竟是要睡覺,還是要念佛?睡覺,是讓意念清靜下來,然後才能睡得著,才能得到休息,如果意念還在專心做別的事,如何能睡得著?所以,行為舉止如果不能符合當下時間空間的需要,不能表現得恰到好處,那往往會造成傷害的後果。

  第八個是正定,定也就是四禪八定、九次第定這些內容,我們在之前也已介紹了不少,在此就不再詳述。最後,再將八正道重新一一整理:第一個是正見,於所見要能理解,還要能表現出來。第二個是正思惟,也就是思考,思考的內容如果盡是動歪腦筋,那就不是好的,不是正思惟。第三個是正語,讓言語的表現呈現利樂的結果,不在言語中造成傷害。第四個是正業,業是身口意的造作行為,包含人們的事業、工作等內容。第五個是正命,是維護生命的方法,以正當的方法維護生命。第六個是正勤,就是精進。第七個是正念,不論在任何時間空間之下,使得意念都能合乎時宜,恰到好處。第八個是正定,定的基本認識就是在可能亂的時刻,能夠做到不亂,所以,必須憑藉定的修養;平時談修定是一回事,緣境當前,是否能將這份修養表現出來?是否正當?那就不一定了!有人說失眠時可以試試數羊的方式,所以我也說了一個笑話:數羊的時候,數著一隻、兩隻…,數到一百隻時,圈一個圈,就這麼數下去,結果是數羊數到天亮,一夜未眠。為什麼?因為他無法讓自己定下來,他的意念一直在那裡數羊,一直在亂的狀態之下,他如何能靜下來?如何能睡得著?另外,有人說佛門裡也有個方法:睡不著時,好好念佛就可以睡著了。這種說法可靠嗎?除非他是有口無心!如果他能念到一心不亂,這時候他已經進入念佛三昧的境界了,他不是在睡覺。所以,八正道是針對自我的缺失,告訴我們一些方法,指引我們如何調整自己,最後得以到達正當的道路,完成修養,這就是八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