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覺之道第七集(上)

經文:「何以故?虛空性故!常不動故!如來藏中無起滅故!無知見故;如法界性,究竟圓滿遍十方故!是則名為因地法行。菩薩因此於大乘中發清淨心,末世眾生依此修行,不墮邪見。」

這段經文的重點在:圓覺究竟是什麼樣的境界?經文說猶如虛空,就那麼簡單的幾句話,事實上要了解圓覺的境界,真的不容易!為什麼?只能意會,很難用言語表現。如同惠能大師語錄裡的一句話:「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如果,一個人正在喝水,你問他如何?其實他很難說出來,最多說:「還好」。還好,又是什麼情況?「好燙」,又燙到什麼程度?如果說好燙,每個人的承受力不同。譬如:用熱水洗臉,一般可能四十幾度、五十度,都可以承受,甚至六十度左右,一樣有人可以承受得了,就看這個人平常的習慣性。習慣性,就是由熏習慢慢養成的。不能說,他認為可以洗啊,那你去洗,可能覺得好燙。燙的程度,以度數而言,六十度就很燙了。就喝茶來說,假使剛從開飲機裡用一百度的開水把茶泡了,至少還有九十度以上吧!可是,我們還是會拿起來小口、小口的喝呀!一百度的開水會燙傷的,這就看個人的承受力,以及採什麼方式使用;而這都涉及到所謂的境界。境界,幾乎是很難把握的,為什麼?境界的層次的確非常綿密,可能一點點差別就差很多。

現在回到經文的重點──圓覺的境界,如果以「虛空」來講,「虛」是不實在,不實為「虛」;「空」是以相而言,在一個範圍內,裡面什麼都沒有,叫「空」;實際上必須依於「有」,才能說清楚「空」,為什麼?談「虛空」:抬頭望天空,這天空究竟多大?天空多大不是問題,也就是空間的大小度不是問題,而是依於空所顯現的相,我們才知道有空,如果空間沒有相顯現出來,也就沒有辦法知道什麼是「空」。看看天空,如果天空裡什麼相都沒有,好比:星星、月亮、太陽,風、雲、雨、電……一切都沒有的話,請問「虛空」的相是什麼?若說:「當然什麼都沒有啊」,那就錯了!至少可以看到「藍天」,有顏色的顯現,這還是一種相。說天空,什麼都沒有,稱之為藍天的話,表示這空間還有藍的顏色存在;可見一定要有「相」我們才能把握,才能發現空。在什麼情況下,連空也沒有辦法去認識呢?只有一個時刻!在沒有星星、月亮的晚上,當然更不要說有其他的燈光,完全是漆黑的一個夜晚,伸手不見五指,在那種黑漆漆的晚上,所見到的是什麼?是黑,並不是空!從這上面就可去認識,原來「空」並不能看得見。既然看不見、摸不著、聽不到,為什麼知道有空?就必須依於顯現在這空間的相而得知。如果說「空」是有的話,絕不是「空」本身有,而是空顯現有相才襯托出空,這是談「虛空」先要把握的!「虛」是不實,「空」是從有而說,不能從空來說「空」。我們知道了空──虛與空的關係,其實說起來,「虛空」二字本身就告訴你,看不見、摸不著、聽不到;如果要說沒有,那也錯了!為什麼?因為當那些「有相」顯現時,我們就可以體會到「空」。譬如:每個人都能體驗的,在某個時刻,或人家問你,或自己表達「唉!我現在腦袋瓜裡一片空白。」那個「空」,就是一個空間。空間裡什麼相都沒有,就這種意思。圓覺的境界,為什麼要以「虛空」來說?因為圓滿的覺悟,事實上裡面什麼都沒有了。什麼裡面?就是以一個圓的相而言。這圓的相,我們見不到任何的有相了。

這樣還不容易了解,我們談覺好了;覺,是因為有不覺的問題在,不覺的問題突破後,我們覺了。那要覺到什麼程度呢?連一些不覺的問題都不存在了,「覺」也不需要了,就是那種境界。那是什麼境界?在概念上,我們以圓的相來說;也可說以滿的相而言。就像很多人常問我一個問題:成了佛又怎麼樣?其實問這問題時,他沒有思考過;「成佛以後怎麼樣」其實不是問題,真正的問題是:能不能成佛?如何才能成佛?一旦成佛了,根本就不需要問這問題了!所以在還沒有成佛之前,不是問成了佛後怎麼樣?應該問能不能成佛?如何才能成佛?這才是問題!所以談圓覺境界,以「虛空」來說,如果一定要講,最多只能分析虛空中所顯現的那些「有」相,只能談這些,不可能談真正的空是個什麼;也就是說,真正到達了圓滿的覺悟、到達了佛修養的結果,這種結果如果說什麼都沒有,那也不對!什麼都沒有,那還成就什麼?所以我常說,佛陀的境界或圓覺的境界,以虛空來形容可以勉強解釋;一定要說那個境界的話,其實沒有到達那種修養,就不可能去體會或感受那種境界!即使談虛空,也沒有辦法掌握真正的虛空。既然是不實的東西,那不實的東西是什麼呢?所以說,那只是一種境界,它不是什麼。如果一定要說,是怎麼形成的?那倒可以說。譬如說圓覺,依於眾生本具佛性,有覺悟的本能,依於佛陀所說的道理方法去慢慢的修養──當然,這種修養,的確不是一般人講的修養。一般認為,「禪」就是打坐,「淨」就是念佛,用這種方式去看,都不是修行;由修行達到修養,我們要把握,修養是依於修行完成的一些內涵,這些內涵稱之為修養;修行,是以我們身口意的行為而言。

眾生都有覺悟的本能,這種本能,為什麼不能表現出來?可見,必須要知道道理。懂得了道理,才知道「哦!我本來就有這種條件,為什麼不好好修行而具備這種修養呢?」絕不是平常所說的:眾生皆有佛性,我就是佛。那是胡說八道!不能說:我會吃飯而不吃,就能飽嗎?要吃才能飽,若根本不吃,不可能飽,結果只有挨餓!也就是說,眾生皆有佛性,眾生皆有這種本能、本質,可是如果不從修行上著手,從道理方法上去學習、熏習,如何能展現出佛性呢?假使說,佛性就是虛空的話,如何把握?你說:我本來就有佛性,我本來就是虛空。好,就這麼認定好了,你本來是虛空,又怎麼樣?本來是虛空,為什麼你現在還是要衣食住行?還是有喜怒哀樂?為什麼還有這麼多問題呢?虛空應該是:所有問題都不存在了啊!如果還有這些問題,在如來的理念中;也就是佛陀所說的道理方法,說這是因為業作而形成、展現出來的,也可說是一些業因、業果的關係。如果以虛空來講:我們說虛空中有太陽,還得看你站在什麼環境,假使你在東半球看到太陽,那西半球的人就看不到;可是話又說回來,我們站在東半球,看太陽從東邊昇起,在西半球,太陽應該是降下了。如果以整個地球而言,究竟太陽是昇起還是降下?所以還要看你所處的環境,你的位置是什麼?一個凡夫眾生去談如來境界──圓滿、圓覺的境界,或虛空的境界,同樣沒有辦法能了解。可是至少,我們在東半球看太陽,知道有太陽,那是我們在東半球。同樣,你看虛空,最多能夠說,這時候,虛空上有太陽,有雲有風、有日月星辰,有種種現象,你可以談。所以看你處於什麼時刻:在那時刻,以你所看到的而說它的空相。只不過那空相你還是沒有辦法表現出來,為什麼?你只能從那些「有相」上去認識。

所以要了解,以虛空來形容圓覺的境界,千萬不要在虛空的境界、圓覺的境界、佛陀的境界,或如來的境界上去下功夫,那最後是,吃力不討好。為什麼?你根本連邊都沒有摸著!可以這麼說:人是帶著業來到這世界;學佛者也是,但有機會依於佛陀的道理方法,幫助你去認識業、了解業,而去面對業、去承受業的果報,才談得上是個學佛的人,也就是修行辦道的人;如果你根本跟這一點關係都沒有,去談佛法,就等於你去談虛空一樣的,根本沒有摸著邊!所以有很多人說:一切宗教都是相同的。若所有的宗教都相同,我們根本就不需要不同的宗教。我們取一個宗教,就代表了一切、就好了。話又說回來,如果後面再加一句話就沒有問題了,為什麼?凡所有一切的宗教,都是希望人向善,那可以!在這前提之下,的確都是如此,也就是宗教的精神,就是為了向善。可是,依於宗教本身具備的道理方法,那就完全不同!目前,在聯合國公認的宗教有五大宗教,這五大宗教的本身,依於宗教而言,有教堂、教義、教友──也就是教徒,具備這些條件,可以稱之為宗教,可是,這是宗教的概念。如果說,真正要談到教義的話,的確,不是因為我是出家人,強調佛教的教義特別不同或特別好。事實上依於佛陀所說的,八千多卷的道理方法來看:我們看看其他任何的宗教,能不能找出這麼多的道理方法?也許會有人持相反的意見:佛教太多的道理方法,讓人搞不清楚!其實是因為你不是學佛的人或出家人,所以才會有這種想法。佛陀說那麼多的道理方法,三藏十二部經典、八萬四千法門,因為人都不相同:人的業成份不相同、人的修養不相同、人的智慧不相同,簡單的說,每個人的根基都不相同,當然需要不同的道理方法,才能夠幫得上忙。

這麼說好了,以西藥來看,在台灣我們能使用的藥物約有三千多種。你看,人生病還要那麼多不同的藥來治療,是否有一種藥可以治所有的病,不就簡單了嗎?我們依業的觀點來講,可以說是行不通的。佛法也是如此!因為我剛剛說每個人的根基不相同,這根基裡包括他的業、智慧以及他過去跟現在所熏習的種種都不一樣,那他發生的問題也就不一樣,當然不同的問題就要不同的道理方法去面對、去認識、了解,然後怎麼去化解問題。所以我常說釋迦牟尼佛不是一個「單方郎中」。因為「單方郎中」就是一種藥治百病,事實上是行不通的!以流行感冒來講,同樣都是A型感冒,為何不能吃同樣的藥治好所有患A型感冒的人?在道理上應該可以啊,都是A型感冒嘛!吃同樣的藥就好了,或打同樣的針就好了。因為其中關係到每個人的生活方式、運動狀況、職業狀況、所處的環境狀況等等,甚至於對藥物抗性的不同,再加上消化系統,可能某些藥物,他根本不適合。我們能夠用一種藥,治同樣流行性的A型感冒嗎?不可能!所以從佛法中談空,絕不只是在空上面作文章,而是要在空所顯現出來種種的「有」上面下功夫!

譬如:每個人都有「如來藏」。「如來藏」究竟是什麼?以形容詞來講,就像「虛空」一樣。為什麼要以虛空來講才徹底呢?假使說「如來藏」像一個垃圾袋或抽屜這麼的容器,因為容器還是「有」相,我們用假設的方式來說還可以。譬如:房間裡有桌子,桌子有抽屜,假設這個抽屜是一個「如來藏」的話,那抽屜裡有些什麼?這些是怎麼形成的?一定是慢慢慢慢……,一點一點、一樣一樣,慢慢放進去的,最後抽屜裡究竟放了些什麼,有多少東西,可能連自己都搞不清楚,為什麼?因為時間久了,大大小小、不同的東西太多!假設如來藏是那抽屜──這是假設,因為抽屜本身,還是一個「有」相,──那抽屜裡陸陸續續放入的東西,都是自己放的。假設放進去的東西是「業」的話,能不能說我哪一天放進去什麼東西、哪一天又放進去什麼東西……,什麼東西都清清楚楚?時間久了,我們為什麼要把抽屜好好清一清,才搞得清楚抽屜裡究竟有些什麼。其實如來藏裡所收藏的──就是我們無始以來到現在所造作的那些業。為什麼說是收藏「業」呢?因為我們身口意造作業,造了這些業放在哪裡?就放在如來藏裡,如同抽屜放很多東西一樣。只是講抽屜,因為抽屜還是個有相,我們來形容它或說出它的境界,還是在有相上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