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覺之道第二十一集

善男子!

一切世界,始終生滅,前後有無,聚散起止,念念相續,循環往復,種種取捨,皆是輪迴;

未出輪迴,而辨圓覺,彼圓覺性,即同流轉;若免輪迴,無有是處。

譬如動目,能搖湛水;又如定眼,由迴轉火; 雲駛月運、舟行岸移,亦復如是。

善男子!諸旋未息,彼物先住,尚不可得;何況輪轉、生死垢心,曾未清淨;觀佛圓覺,而不旋復?是故汝等,便生三惑。

這一段經文的主題是說一個人的自我,為什麼會發生種種現象,而產生各種問題?也就是要怎樣去面對現實生活中的森羅萬有?如果問題未發生之前怎樣使它不要發生?已經發生了要怎麼樣去化解?

這關係到自我跟外面的色塵緣境,不可避免的會打交道,處在現實中要用什麼樣的觀念去思考,去認識、了解,而真正顯現出道來?其實“平常心即是道”,"平常"就是我們平常的起心動念,而起心動念的發生,是關係到在現實生活中接觸的色塵緣境;外面的色塵緣境是誘因,自我相應於這些誘因就會產生變化作用。如果一味否定,認為不要跟它相應就好了,那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不管怎麼樣,先要把握究竟如何去面對?當然除了已經有修養之外,必須要依於一些道理方法去認識,絕不是以自我意識去認識,畢竟自我的知識經驗有限,所以談學佛怎樣去覺悟?那一定要有佛典裡的道理方法,經文中有這麼一句話:如果本身沒有修養,只是一味的追求圓覺之道,就等於在前面的時段所提到的,捨棄了世間的一切而去追求出世間的道理方法,是搞錯了方向,因為不可能得到好處。

舉例來說,佛教的經典裡面有道理、有方法,以中國的經典來講,都是中國文字,如果認識中國字,對中國文字有一些修養,就可以了解經典中說的佛法,事實上是不是這樣呢?不可能,為什麼?我們看中國的佛教經典,都以中國字來表現,但是涉及到一些名詞、名相,就可能只認識字而不知道它的意思。好比一個佛教的名相,"佛"究竟是什麼?當然稍具知識經驗者會說:"佛"就是現在已知成就的佛,甚至是過去的佛!若對佛字沒有這種知識經驗,那“佛”究竟是何意?"佛"字用的是單人旁,如果用雙人旁呢?以單人旁字來講,這個字中文本來沒有,只有彷彿的"彿"這個字。如果照這個字去看,實在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再看“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這些字誰都認識,但是如果照中國的字義去解釋這些名相,就會錯得一塌糊塗。可見中國的經書裡面的中文,即使文字你都認識,卻不知道它究竟說什麼?

就像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的"三",甚至連小孩都認識,如果單獨以這個字來說只是一個數目字,事實上,整個名相卻不是這個意思。從這些概念來看,只是從經典上去尋找圓覺之道,如果沒有具備更多的知識經驗與條件的話,絕不可能找到圓覺之道。所以我說只照佛法或者佛教去尋找圓覺之道,卻捨棄了世間的一切,那是尋不到的;因為關係到我剛說的,經書上面的文字是中文,而涉及到這些名相,可能是梵文也可能是巴利文,也可能是梵文跟中文合併在一起的,或有中文、有梵文、有巴利文,如果你沒有具備世俗文字的知識經驗,就不可能知道裡面說什麼!所以只追求圓覺,卻沒有具備追求圓覺的條件是不成的!什麼條件?就是必須要具備的知識經驗。好比常說的“佛法不離世間法”,這並不是說“佛法不離開世間法”;當然世間法裡就有佛法,若不明其究理,久而久之最後就變成“世間法等於是佛法”了。就像很多人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或者“煩惱即菩提”,最後變成這種現象了。

從剛剛談的概念還要進一步去了解,以佛法的道理方法去看世界的一切現象。過去“業的造作”是一種動的行為,同樣的,“道的修養”還是一種動的行為,過去的我們不知道,可是至少現在的你知道,那現在的造作行為是什麼?應該不只是只有業,同樣也有道,要用什麼方式去看?這不是只單一的從相上去看,必須要把握佛法對世間的一切事物,是分兩個方面來看,一個講色法,一個是屬於心法,這兩個名詞如果用白話來講比較容易把握;所謂色法就是物質的層面,心法是精神的層面,如果能夠這樣把握就更容易了解。首先看色法,色法的遷流變化,要用什麼樣的方式去認識?於色法,是談物質層面的,就要以“成、住、壞、空”四種現象,從開始到結束這麼的過程來看,也就是從組合完成一個什麼之後所存在的現象。

舉“鐘錶”來說:鐘錶是由很多的物質條件組合起來的,組合完成的鐘錶就叫"塵",鐘錶完成之後呢?不管是擺在錶店或是擺在家裡都是一種存在的現象,就是“住”。這些物質組合的東西經過時間空間慢慢的會起變化,這個東西就壞了,就是“成”到“住”而後到“壞”,原來組合的物質體已經失去它的效用,當然就分散了,最後完成的一種現象叫什麼?就是“空”。從中可以發現,“空”是依於"有"的完成來說空,不是說這東西由物質體組合,然後完成了,擺在那個地方,然後慢慢壞了,最後就空了,這個沒有道理。它還是經過很多的時間、空間的動態之下才會起變化,而動態有依於人的能力可以知道的、感受得到的,也就是看得見的、聽得到的,但是還有一些我們能力所不能及的,譬如一些東西起了化學變化,就不是眼睛一下可以看得到的,但是於“壞”的境界來講,我們還是看得到。

麵包長霉了,聞了有怪味道,這都是一種壞的現象,這壞的現象之後說這個麵包空了,怎麼空啊?麵包還是在啊,只是長霉有怪味道了,不能吃了,那你就要了解這一個空,還是依於“成、住、壞”三者的“有”,而說麵包原有的作用沒有了,因為原來做成的麵包是拿來吃的,但做為食物的作用壞了、長霉了,有怪味道不能吃,此是依於作用而言“空”,並不是說這個麵包空了。

常常聽到關於色法的說法,動不動講“色即是空”,「色即是空」是合乎道理的,可是如何"即是"呢?說色一定是涉及到它的作用,沒有作用的話就跟我們沒有關係。假設一個麵包已經壞了丟在垃圾桶,其實即使沒有壞對你而言也是空相!可見色的完成,它的重點不是空這個物體,而是空其作用,這是我們對物質層面或者講色法,必須要能認識的。當然,這不容易一下把握到“成住壞空”的一個真實面目。再舉一個例子:就說一個色身吧,是依於地水火風組合而成,都是一些物質體,不論皮、肉、骨頭、五臟都是一些物質體,因為這些物質體組成之後,就成了一種"成"的現象,才有這個色身活在人間,活在人間就是一個住相,但是色身會慢慢變壞啊!生病、老化、意外都會造成壞相,到最後完成的是空相。

如果懂得我剛剛講的麵包的道理,就會發覺,原來色身的空,並不是指這個人死了以後什麼都空了,空得了嗎?一個屍體還擺在那裡,即使火化了以後還有一堆骨灰呢!怎麼空得了呢?所以說“空”是空其作用。這個色身的作用是什麼?其實不需要等到死,就說胃吧,有了病慢慢壞了,最後去治療,割掉不好的地方,慢慢的最後連胃都沒有了,這也就是說胃的作用空了,但不是這個人整個都空了,所以談色法不能以概念去說法,那就會說:「唉!社會、人、物一切都是空的!」這個不叫做佛法!

除了物質層面色法的認識,進一步來認識精神層面的心法。心法的原理是講“生、住、異、滅”精神的作用,但是它本身是以物質為體,以精神為用,談物質的時候是以物質的組合為體,它的運用為用。記得有一個笑話,一位省主席韓福助,也是一個軍閥,有一次在週會上跟他的部隊訓話,訓完了要喊口號,因為那一位韓將軍不識字,所以他喊口號時是旁邊的司儀從開頭就教他怎麼喊,中間喊到一句口號:「國父不死!」他背下這一句話,但是其實這個口號應該是「國父精神不死」,他喊出來的是「國父不死」,那司儀在旁邊就說:「還有精神啊!」那個韓將軍又再來一個「國父不死還有精神!」看起來是個笑話,這說明什麼?死,跟生住異滅的“滅”是不相同的。

以精神層面來講,國父的色身是死了,可是他精神並沒有死掉。色身空掉了,精神呢?只是一個滅,這種滅隨時會再發生,為什麼?譬如需要運用國父的建國大綱,或三民主義等種種的道理、方法與計劃,當要運用的時候,精神就再生起了;不用時這些精神是沈寂的,並不是完全不存在了。從生住異滅就可以發現,作用生起的時候,也就是正在表現,正在流傳,到處都照著學習,那就是一種住相。一旦時間久了或者不同的環境,會起變異,這個異是差異,常常一句話從某個人講出來,本來的意思因為傳來傳去起了變化,變得跟原來的意思不相同,最後精神的樣子雖然存在,但是它的內涵與作用就消失了。

由此可知,以精神的概念而言,表現的時候是“生”,不表現的時候是一種沈寂,可是不能稱之為"滅",而是說生起以後中間起了變化,變質了,跟原有的不相同了,所產生的一種差異,原有的內涵消失了才叫做"滅",所以沈寂跟消失不相同。佛法的名詞,稍一不注意,說不定就不是佛所說的,變成以自我意識去說了。於精神層面的“生、住、異、滅”,一般是說生然後就是滅,滅又再生,往往把"住"跟"異",也就是真正的過程都忽略掉,變成只有開始與結束,那就不成為道理,也就不成為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