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若知出處:紅塵甘露期數:294期2014年11月刊
剛剛提到懷迪,“懷迪證譯”;懷迪也是一位出家人,他是循州(嶺南)人,住廣東羅浮山南樓寺。這個山一般講是仙聖遊居之處,所以懷迪住在那裡啊,也不是泛泛之輩喔,他也是學問很高;我們看以前的出家人都是飽學經綸的,都是修養很高的。
文/ 若知
剛剛提到懷迪,“懷迪證譯”;懷迪也是一位出家人,他是循州(嶺南)人,住廣東羅浮山南樓寺。這個山一般講是仙聖遊居之處,所以懷迪住在那裡啊,也不是泛泛之輩喔,他也是學問很高;我們看以前的出家人都是飽學經綸的,都是修養很高的。在《開元釋教錄》卷九裡面說:「沙門釋懷迪循州(地屬嶺南)人也,住本州羅浮山南樓寺,其山乃仙聖遊居之處。迪久習經論,多所該博,九流弋略,粗亦討尋,但以居近海隅,數有梵僧遊止,迪就學書語,復皆通悉。……後因遊廣府,遇一梵僧 (未得其名) ,賚梵經一夾,請共譯之,勒成十卷,即大佛頂萬行首楞嚴經是也。迪筆受經旨,緝緞文理。其梵僧傳經事畢,莫知所之。」「久習經論,多所該博」(該同賅,包括之意,博是淵博),「九流弋略,粗亦討尋」,介紹他不僅儒學淵博,而且其他名家雜家縱橫各家謀略辯術,大致都曾涉獵,「但以居近海隅」,因為他住在廣州沿海一帶,常常有外來的和尚來的時候會先到廣州,「數有梵僧遊止」常常有梵僧來遊方過境,懷迪就親近他們,學他們的語言,所以你看他對印度話、梵文,學來容易,可見不是泛泛之輩。
所以一些隱居人寰的賢聖僧,他們都會在某個時代適時地突然出現,那不是我們凡人所能臆測的。因為在這個時代,正是佛法東度、天竺的經典傳來中國的時候,這個時候你想想看,需不需要精通梵文的人啊?當然需要啊!不通梵文,梵文的經典怎麼翻成中文啊?這個時候就有懷迪這樣的僧人出現,他學起來非常快,他不是一個凡夫俗子,才會住在那個仙聖旅遊的地方,其行止是常人所不能臆測的;只能說這是一個時代時節因緣的和合,就像有房融的出現一樣。
般剌密諦能夠遇到房融,房融的文學修養很好,又能經過懷迪的證譯,懷迪他不見得擅長文字會寫文章,可是當房融寫下來的時候,要有一個既通曉梵文又通中文的中間人來證明──此文不違原文佛所說;那麼房融翻出來的是不是符合原義啊?中間要有人疏通、證譯,懷迪他就是做這樣的工作,不是聖僧是何人啊?!所以要時節因緣和合才會有聖僧出現。
後因“遊廣府遇一梵僧”,這位梵僧就是般剌密諦,《開元釋教錄》裡面沒有般剌密諦的名字,所以未得其名,「賫梵經一夾」,這個梵經就是《楞嚴經》,賫就是賫持、帶著,「請共譯之」,請他一起來翻譯。「勒成十卷」,這個龐大的文字把它收縮起來成為十卷,即《大佛頂萬行首楞嚴經》。「迪筆受經旨,緝緞文理」,緞我們說綢緞,有潤飾的意思,緝是整理的意思。「其梵僧傳經事畢」,這位印度和尚把這件事情交代完,就不知所蹤了,就回去了,為什麼?他每次要把經帶出來的時候,都被抓到,這次偷偷帶出來的時候,事情還不曾被知道,如果被知道了那個通關的人罪相當重,他得趕快回去交代,願意擔當一切的後果,所以莫知所之。
羅浮山是懷迪所住的地方,它的主峰飛雲頂海拔1296米,並不高,山勢雄渾,風光秀麗,是中國的「國家重點風景名勝區」和避暑勝地,被譽為「嶺南第一山」。那位如果有興趣可以去大陸看看那個山,這個山在北宋蘇東坡時,作過一首詩,「羅浮山下四時春,盧桔楊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盧桔就是枇杷,羅浮山因盛產這些水果而聞名於世。
我們先看「房融筆受」,房融親筆,受就是接受,他怎麼講,他就得用文字表達出來啊!般剌密諦把經卷打開,這裡還有個故事:因為般剌密諦是用血書寫的,後來黏在一起化不開,倒是房融的女兒出了一計,用人乳去泡,泡了之後粘黏的血書化了才能展開,可見又是一次不可思議的因緣和合。譯經呢?就由懷迪來翻,然後由房融把經變成中文,再經過懷迪轉述,般剌密諦的認證,經過這樣反覆輾轉的艱辛!可是這幾個都是了不起的人,懷迪的修養,房融的文字的修養,他們不要半年,三個月的時間就把譯經的功夫完成了(參考下文〈謫宦錄〉中的資料),中文八萬字,他們幾個月就完成了!這個功夫相當大,效率相當高,這不是因緣和合是什麼?
〈坡題跋書柳子厚大鑒禪師碑〉(柳子厚就是柳宗元)後面提到:「…大乘諸經至楞嚴則委曲精盡」,委曲是說很細膩,我們人的委屈,把你心底糾纏的心事說出來,經裡面委曲也是這樣,所有的道理委婉細緻的、徹底的、從表面的、從因到果的、一切一切的道理…下次講到「七處徵心」你就知道,佛陀怎麼舉例去破阿難的迷失,真是好厲害,真是有邏輯思考觀念耶;把那個委曲,精盡、很精確的,很完善的、徹底的、透徹的表現出來,「勝妙獨出者,以房融筆受故也」,以是因為,因為房融的文字修養啊,所以經才會這麼勝妙殊美、超越獨特啊!
在《廣東通志》卷二六五〈謫宦錄〉云:「房融,河南人。武后時以正諫大夫同鳳閣鸞臺平章事(宰相)。神龍元年以親附張宗昌張易之兄弟,二月甲寅配流欽州(廣西)(新唐書作高州,此據舊唐書中宗紀)。長安末,嘗知南銓。在廣州時值天竺僧般刺蜜帝三藏持楞嚴經梵本浮南海而至,融就光孝寺譯出而筆受之,今寺中有筆受軒云。神龍元年五月經成入奏,適武后崩,融長流欽州,徙高州死。後神秀入道場見所奏經本,錄傳於世」(高州府志)。
平章事就是宰相,皇帝的時候叫「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女皇帝的時候叫「同鳳閣鸞臺平章事」,一看就是女人用的名字。房融這個黨派與張宗昌張易之都是武則天寵幸的人,當武則天重病在床時,舊派的臣子要維護中宗恢復唐朝,就把「周」改回來,當然那時武則天系的人物都被貶謫,房融就被貶到欽州(廣西)(欽州在廣西、高州在廣東)。
你看,神龍元年二月被貶、神龍五月就把《楞嚴經》翻譯出來了,好厲害喔,太傑出了;僅僅三個月的時間,譯經就大功告成,也可能是處於非常時期需要趕工,但若沒有卓絕的能力何來一流的趕工效率?也真是千古一奇談呢!事後,懷迪“不知所終”,般剌密諦事情完成也回印度去了。如果有那個沒良心的讀書人把《楞嚴經》歸為假經,那這個口業造得真不得了!你去看看裡面的文字,這麼典雅的文字、雋永的法義、絕妙的真理,可是造假造得出來的啊?!
武后死後,房融被貶遷到高州,就死在高州;神秀到道場去,看到房融要上奏的經本抄下來,才傳於後世。
《佛祖歷代通載》卷十五裡面說:「中宗改神龍,正月流房融於高州(今廣東西南茂名市)。夏四月融於廣州遇梵僧般刺蜜帝賚楞嚴梵夾至,刺史請就制止道場宣譯,融筆受。及譯經十卷畢,般剌復攜梵本歸於天竺。」
所以到底房融是貶到欽州還是高州,兩書記載有點出入,也許他是被貶到欽州,但很快緣就讓他馬上到高州來,到高州才能遇到聖僧。夏四月…難道他們一個月就把《楞嚴經》翻譯完?四月遇到聖僧五月就翻譯完成?時間上雖有點出入,益發證明的是他們的譯經根本沒花多少時間;制止道場,就是現在的光孝寺。後來翻譯完成,“般剌復攜梵本歸於天竺”,原來的血書梵本就被般剌密諦帶回印度了,可見懷迪功不可沒,如果沒有懷迪的翻譯,短短時間能翻得出來嗎?(按:史載神龍是武則天和唐中宗李顯的年號,年號使用從西元705年正月至707年九月,武則天去世於神龍元年十一月,對房融來說,這真是一個艱辛的任務,因為一方面武后病危,一方面安危在旦夕,在兩位聖僧的協助下,昕宵惕厲,真有可能短期成書,只不過大經譯成後,前面《廣東通志》中說『神龍元年五月經成入奏,適武后崩』(史載武后崩於十一月,不管懷迪、房融是五月才開始翻譯,或五月已譯成上奏),總之時間極為倉促就對了,而基於武后護教的因緣,才為佛門留下一部重要的寶典。)
我們再看明朝憨山法師的《楞嚴經通議》,內載:
「此經西域國王最所寶重,嚴禁不許出境,般剌三藏欲傳震旦,屢竊而來皆被獲回必不能得;後以微妙細毯[疊*毛]書之,乃破臂藏於皮中,遂航海而達廣州。唐神龍元年乙丑五月二十三日適遇宰相房融知南銓在廣,安三藏於制止寺翻譯而筆授之,此經來之難也!
既而翻譯纔畢,以三藏潛來,彼國邊境被責,三藏為解此難遂回。及房公入奏,又遇中宗初嗣,國方多事,未暇宣布;時神秀禪師入內道場,見而抄寫,遂流北地。大通在內,親遇奏經,又寫歸荊州度門寺;有魏北館陶沙門慧振常慕此經,於度門寺得之;後愨(音確)師於故相房融家得其譯本,因而遂傳,此經流通之難也!
昔天台智者大師作止觀成,遇一梵師,以止觀示之,梵師曰:此與西域首楞嚴經三觀大旨相同。大師日夜西望拜求,願見而未及見,是見此經之難也!
今幸古今解者十餘家,義疏闡幽,發明殆盡,方今緇白入此法門者不少,而學者暨視為等閒,豈知佛法之難遇哉?」
房融把經譯好後,奏本呈上去,武后此時已病危,朝廷有政爭,奏本被忽略了。直到神秀禪師有緣在大內道場見到,才抄寫流傳,但以前流傳不易,唐朝還沒有紙、宋朝才有紙,更不像現在影印這麼容易;我們活在今天要感恩,以前高僧把經帶來中國多麼的波折艱辛,今天讀經這麼容易,是我們的福報,但今人放逸懈怠多,環境優越了,緣境也更多,緣境更多,在生死流裡面更耽溺了,不想出離了,在五濁惡世的苦海流連,以苦為樂,就更不想出離了……;希望您們真是菩薩,菩薩把生死與涅槃看成一樣,要不然你這生看不破,下輩子可能到某一道去,好一點是畜生被人當成寵物,不好的話就被人宰了吃,就要看你心念裡面相應什麼了,一念投胎到那裡以後就無能為力了,你就做不了主了。只有為人做得了主,所以在人的時候要牢牢把握。
我們看《楞嚴經通議》裡面提到的,這個經有好多版本,上奏一個版本、房融在家裡面又藏了一個版本,還好家裡面有一版本,這本經才能傳出,度門寺的版本就不見了;可見此經在當時流通非常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