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山慧寂禪師   

    祐問:「塵非掃得,空不自生,如何是塵非掃得?」慧寂聞言,即用掃帚在地上掃了一下。 祐說:「如何是空不自生?」慧寂指了指自己的身體,又指指祐禪師。 祐問:「塵非掃得,空不自生,離此二途,又怎麼生?」慧寂聽了,再掃地一下,又指了指自己的身體,並指指祐禪師的身體。

  • 文:編輯部出處:高僧傳略記期數:299期2015年5月合刊

慧寂(840~916),唐末五代人,韶州懷化(廣東)人,俗姓葉。與溈山靈祐同為溈仰宗之祖。自幼即想出家,父母不允許,十七歲斬下左手無名指和小指,用器皿盛著跪捧至父母面前,說:「感謝父母的養育之恩。」父母知道留他不住,遂同意他出家。乃往南華寺依通禪師披剃出家,未受具足戒即參學遊方,初參謁耽源,向他學習禪法,略有所得。

 

之後,參訪溈山靈祐,遂登堂奧,得傳其心印。繼而往江陵受戒,深探律藏,又參訪巖頭,不久即回溈山,執侍靈祐前後十五年,後繼承溈山之法,移居江西仰山,學徒聚集,盛冠一方,世稱仰山慧寂。

慧寂臨機應變的才能,的確不是一般「知解」者所能表現得出的,據《景德傳燈錄》卷一十記載,慧寂某日與溈山靈祐有如下的答辯:

祐問:「大地眾生,業識茫茫,無本可據,子作麼生?知他有之與無。」

寂答:「慧寂有驗處。」

此時,剛好有一僧人從面前經過,於是慧寂呼喚道:「闍黎!」僧人回首張望,慧寂就向靈祐說:「這個便是業識茫茫,無本可據!」

 

靈祐聽了,感到非常的欣慰,便說:

「此是獅子一滴乳,迸散六斛驢乳!」

 

白雲老禪師在《正法眼藏》謂這種機辯,正是祐禪師所告誡的:「以思無思之妙,反思靈燄之無窮,思盡還源,性相常住,事理不二。」向上一事,明理踐行,自有水到渠成的一天;寂禪師獲善德之開剖,以思無思之妙,確然反思靈燄之無窮。祐禪師見自己一番心血沒有白耗,那能不衷心感慰。

 

其次,他們師徒之間另有一次微妙的答辯。這是發生在慧寂正掃地的時候:

祐問:「塵非掃得,空不自生,如何是塵非掃得?」慧寂聞言,即用掃帚在地上掃了一下。

祐說:「如何是空不自生?」慧寂指了指自己的身體,又指指祐禪師。

祐問:「塵非掃得,空不自生,離此二途,又怎麼生?」慧寂聽了,再掃地一下,又指了指自己的身體,並指指祐禪師的身體。

白雲老禪在《正法眼藏》謂,這便是古德所說的「離此用即此用」!也正是六祖惠能大師的「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之奧妙。

有一次,慧寂參訪朗州東邑懷政禪師,師問:「汝何處人?」

寂答:「廣南人。」

師說:「我聞廣南有鎮海明珠,是否?」

寂答:「是!」

師問:「此珠何形狀?」

寂答:「白月即現!」

師問:「汝將得來否?」

寂答:「將得來。」

師:「何不呈似老僧看?」

寂答:「昨到溈山亦就慧寂索此珠,直得無言可對,無理可宣。」

師讚道:「真獅子兒作獅子吼!」

白雲老禪師在《禪的智慧》謂:慧寂為珠無有言理,卻透露了無聲三昧!誠然,應得六天震動;此種境界,不是語言文字所能表達者,也不是玄機妙有,更不是物與運乘,所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所謂人云的,文采的,圖畫的,語默的,揚眉的....任他光芒萬丈,旑旎景色,甚至驚天動地的,仍然不是發自本心本性;所以,風起雲飛不定可以見日,落霞孤雁不定可以興詩,惟有陰霾、濛霧、淒風、苦雨....的逆境中,才能體認出....是夢、是幻,或是真!

慧寂在靈祐禪師的弟子中,是唯一的衣缽繼承者。所謂「溈仰宗」便是合師徒一溈山、一仰山二人的「字號」而定宗名的;由此可見,慧寂在靈祐禪師的心目中是如何地重要了。又凡有人向慧寂請教禪法,師都向來者示其相。當時韋胄向師要伽陀(即偈頌),師遂在紙上畫一圓圈,圓圈下注云:「思而知之,落第二頭;云不思而知,落第三頭。」把紙封好後,派人送予韋胄。此後,又經常以類似的方法教示門人及參學者,時人稱之為仰山門風,而《仰山法示成圖相》則為其禪法之代表作。

師在禪堂中所開示的一些法要,如下:

「汝等諸人,各自回光返照,莫記吾言;汝無始劫來,背明投暗,妄想根深,卒難頓拔,所以假設方便,奪汝粗識,如將黃葉止啼,有甚麼是處?亦如人將百種貨物,與金寶作一舖貨賣,祇擬輕重來機。所以道:石頭是真金舖,我這裡是雜貨舖;有人來覓鼠糞,我亦拈與他,來覓真金,我亦拈與他。」

當時有一僧人聽了,便問:「鼠糞即不要,請和尚真金!」

師聞言,知僧仍在境上,故斥責道:「齧鏃擬開口,驢年亦不會。」又說:「索喚則有交易,不索喚則無。」又說:「我若說禪宗,身邊要一人相伴亦無,豈況有五百人、七百眾耶?我若東說西說,則爭頭向前采拾;如將空拳誑小兒,都無實處。我今分明向汝說聖邊事,且莫將心湊泊,但向自己性海如實而修,不要三明六通;何以故?此是聖末邊事。如今且要識心達本,但得其本,不愁其末;他時後日,自具去在,若未得本,縱饒將情學他亦不得。」

白雲老禪師在《正法眼藏》謂,這正如靈祐禪師所說:「凡聖情盡,體露真常,事理不二,即如如佛!」禪宗的這種理論基礎是顛撲不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