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瑞

一、如果看得見

和即將升六年級的「姊姊」(我家全盲孫女, 她是長姊), 坐在附近國小校園的大樹下, 有靠背的椅子上乘涼、聊天, 大樹濃蔭下很涼爽。 一隻小鴿子, 踩著落葉在不遠處走來走去, 「姊姊」問我: 「阿嬤, 那是誰的腳步聲?」 「是鴿子。」接下來是一小段時間的沉默。我問「姊姊」: 「你在想什麼?」 她說:「好喜歡那隻鴿子喔, 不知道牠長什麼樣? 」我努力的想, 要如何當她的眼。想起蕭煌奇的歌「你是我的眼」裡的一段歌詞: 「如果我能看得見 生命也許完全不同 可能我想要的我喜歡的我愛的 都不一樣。」我在想:「姊姊」如果看得見, 是否能跟現在這樣純真、善良 …… ?

二、因果不爽

小時候我家有池塘, 我常常釣魚, 魚鉤無法順利取下時, 我就用力的亂扯亂拉, 拉爛了魚的唇; 小魚、小蝦、蛤蜊、蜆和螃蟹, 整桶的抓。長大結婚了, 那個家的池塘更大, 我釣魚、也常用網子網魚, 殺魚煮魚, 樂在其中。半年前吧, 我因不明原因突然仆倒, 嘴唇受了重傷。唇傷的傷勢和位置, 就像被我拉爛了的魚的唇。唇傷的痛, 喚醒我覺知當年的殘忍, 雖然遲了, 我還是要跟死在我手下的小動物們道歉, 深深懺悔那時的無知, 不該「把自己的快樂, 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祝願那些小動物都已得生善處, 永不再墮三惡道。

三、熱惱難迴避

一位鄰居不懂「罵人」也是一種暴力行為吧? 自己先用髒話罵人, 鄰居有人罵回去, 原本以為一時想不開, 彼此玩一玩就好, 沒想到罵人的她卻於「四天後」報警了, 事由是 ----- 被罵的鄰居「叫人」打她, 醫院驗傷單寫的是: 「胸前有一小塊烏青」, 沒有人可證明那是被誰打的, 平時自己不小心而碰撞出一塊烏青(淤血), 是很多人都有的經驗。為人子女的聽信一面之言, 心疼母親胸前被鄰居叫「打手」打出「一小塊淤血」, 就慫恿父母告告告, 一片孝心?!  佛教有一偈語:「炎炎火宅中  熱惱難迴避  一念放下時  頓得清涼地。」共勉之。

四、很不好笑的幽默

在郊外走路, 經過一戶人家門口, 一支手機從屋內扔出來, 咻 ~~ 以一公分不到的距離, 從我面前飛過去。唉唷! 差一點就射中我的太陽穴ㄋㄟ! 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青人, 衝出來馬路中央撿手機, 一個中年人走出來一直跟我說失禮失禮,說他實在很氣他這個讀大學的孩子, 一天到晚手機不離手, 家人打又常常不接, 一通、兩通、三通, 不接就不接 …… 那支手機沒有射中我的太陽穴, 卻射到我的玻璃心了(我兒子也一樣), 感受得到玻璃碎裂的聲音。我安慰那位父親: 「年青人好奇啦! 過幾年他就不會這樣了。」他很激動的說: 「過幾年!? 還能過幾年?!

過幾年他都變成一支手機了啦! 」哈哈哈! 很不好笑的幽默!

五、豁達的阿姨

隔壁阿姨穿著紅色花衣裳和米色迷你短裙, 花花俏俏的騎著機車要去附近寺院拜剛過世不到五個七的叔叔, 手上拎著蛋餅、小籠包、奶茶, 我們這個保守社區, 就有鄰居不習慣, 對她說: 「妳穿這樣, 妳老公會以為妳去風月場所上班。」阿姨笑呵呵的說:「我穿這樣是給我老公做面子, 讓他好跟他的同伴說:「看, 這是我老婆! 漂亮吧! 」她跟我們揮揮手說:「走囉! 我去跟老公約個會。」於是, 一隻花蝴蝶飛向寺院納骨塔。

六、阿嬤的話

母親出殯了, 其實我早累垮, 憑一股意志力硬ㄍㄥ, 也許意識已經不大清楚, 忘記為了什麼事, 竟然跟女兒大吵了起來。第二天早上, 那位我已經決定一輩子不跟她說話的女兒, 有點興匆匆的從樓上快步走下來, 跟我說: 「媽咪,我夢見阿嬤了耶! 好清楚噢! 她像平常那樣, 坐在這裡(阿嬤生前常坐的位置)跟我說話。」「說什麼?」 也許情境太逼真了, 她口氣有點激動:「阿嬤說: 最近妳老母為了照顧我很辛苦, 妳怎麼可以這樣跟她說話? 就算她打妳妳也不能這樣!」聽到這些話, 很心酸, 因為那真的是母親說話的口氣(她說台語); 但也很欣慰, 在這一生, 我一直努力的要把「女兒」這個角色演好, 但我再努力, 若是無法讓父母認同, 也不能算是圓滿, 不是嗎?。沒想到母親會回來幫我說說話, 其實她是懂我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