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白雲老禪師出處:紅塵甘露期數:313期2016年8月
如果只在“色受”上打轉,不進入“想”的話,等於一大堆聚沫,而這些聚沫是不同的水泡形成的,如此而已。好像煩惱就像一堆聚沫,但是“煩惱什麼”才是不同的水泡
唯識法相學58五蘊究竟(二)
繼續介紹唯識法相,五蘊已介紹了色蘊跟受蘊,現在來看第三個“想蘊”。說想如陽焰,“陽焰”最容易把握的一個名詞就是太陽的輻射,通常太陽的輻射能見到什麼?是太陽的那一份熱,從感受就可以發現,但是為什麼說「想如陽焰」呢?太陽離我們那麼遠,為什麼說感受很熱?其實不是如此,因為要看什麼樣的季節;夏天會感覺很熱,冬天會感覺暖和,這種感覺怎麼形成?就是受蘊。如果用感受去看太陽,只是你熱、你暖而已,熱又怎樣?暖和又怎樣?這裡談“想如陽焰”,說“想”就像太陽的輻射,太陽輻射的作用是什麼?前面談「色蘊像聚沫」、「受蘊像水泡」,其中有業的、道的問題。如果只在“色受”上打轉,不進入“想”的話,等於一大堆聚沫,而這些聚沫是不同的水泡形成的,如此而已。好像煩惱就像一堆聚沫,但是“煩惱什麼”才是不同的水泡,這些憑什麼瞭解?那就要去想了!人有感受一定會去想,所謂「想如陽焰」,夏天感覺很熱,怎麼辦?就要去想一想怎樣才不會熱!冬天很溫暖,怎麼使自己歡歡喜喜去承受?事實上這還是關係到煩惱跟菩提的問題。因為煩惱也是自己從色蘊到受蘊所形成,因感受而生起,所以如果因業而起,煩惱就會怎樣?可能所想的、甚至所行的,都變成自我意識。
譬如你對別人講一句很耿直的話,原本是為人好,但是有沒有想過,耿直的話雖然是正派的人講的,其實往往最傷人,就像太陽的輻射照在身上,夏天夠你熱的!那就要想一想“怎麼樣讓它不要太熱”?可以發現:原來四攝法裡有愛語攝,耿直的話是為人家好,但是會造成傷害;因為耿直的話就像夏天的太陽,如果是為人家好,難道說話一定要用這種方式才是為人家好?你的“想蘊”一定要這樣表現?所謂“將心比心”,假使別人這樣待你,你的感受所生起的思想是什麼?不是同樣的道理嘛?難道講話就不能溫和一點,不能用一種善巧方便的方式嗎?不錯!陽焰的本身並沒有分別,夏天也是這樣,冬天還是那樣,並不表示夏天的太陽就不會照得太熱,冬天就要給人家溫暖。太陽本身沒有這種分別,而是人在感受之後生起的分別。
以言語而言,為什麼要談愛語?譬如人處在冬天,太陽曬起來很暖和,在夏天,難道就不能想到冬天的太陽曬起來很暖和,只想到夏天的太陽曬起來不舒服?所以這就是一種分別。如果在冬天去看太陽,我們說是一種善巧方便的話;夏天去看太陽就變成:你認為我是實話實說,我講的都是真的,就不會用這種方式了!因為什麼?不錯啊!夏天的太陽叫人受不了,假使想一想因為夏天的太陽曬到你,熱量太大讓你受不了,何不改變一些方式?譬如可以用電扇、冷氣或找一個陰涼的地方納涼,這都是從“想”上面發起的,太陽沒有變,你自己的分別是可以改變的。
所以談“想”,為什麼要以太陽的輻射來說,如果夏天被太陽曬得熱,你能埋怨是太陽的問題嗎?縱使可以這麼分別,同樣的,冬天面對太陽,如果沒有太陽的時候,反而希望太陽能出現;同樣不都是面對太陽,為什麼有那麼大的分別?當然因為夏天熱,太陽曬起來讓人受不了,冬天冷太陽曬起來暖和。可是太陽本身沒有這種想法,那是你的“我”在想,如果不能把握這一種要領,這就成了--色蘊,夏天的太陽曬著叫人受不了,就說太陽不對!最後自己就去想辦法,譬如到陰涼的地方,或用電風扇、冷氣涼快一下;其實太陽還是太陽,只是你的“我”經過“想”就完成第四個“行”,也就是行蘊的形成是“想”之後完成的。為什麼說「行如芭蕉」?這裡講芭蕉不是講芭蕉的果實,而是講芭蕉的樹幹,千萬不要說「行如芭蕉,“行”是吃芭蕉的果實」,因為這裡談的是芭蕉的樹幹!
我們知道芭蕉的樹幹用刀剖開,一層一層剝,剝到最後什麼都沒有!為什麼?因為芭蕉的本身就是這樣組合起來的。可見反過來看第一個,為什麼「色蘊像聚沫」?由於聚沫因水泡而形成;再看為什麼形容「想蘊像太陽的輻射」、「行蘊像芭蕉」一樣?這麼一個循環就可以發現,不管一個色蘊的形成、而後感受、然後去想,真正搞清楚的話,最後的行為就像是剝芭蕉的樹,剝…剝…剝到最後,什麼都沒有!但是話又說回來,剝到最後是不是真正什麼都沒有了?剝下的一大堆芭蕉梗,一層一層的樹皮還是存在哩!就可以發現行蘊就像芭蕉樹,一片一片慢慢包起來,想一想,你還會執著什麼?分別什麼?不妨用行為去搞個清楚。怎麼搞清楚?就是把芭蕉樹一片一片剝開來看,究竟裡面有什麼?最後芭蕉剝完了什麼都沒有了,但並不是說芭蕉都不存在了,看地上那一片一片的樹皮,芭蕉還是在!就可以發現為什麼說第五個「識如幻化」?“幻化”的本身就是一個把握不住而轉化的結果。
再看由於色蘊形成會有感受,必然會有想法,這想法為什麼說像太陽的輻射?因為如果把想法集中在一點,最後所產生的輻射,假使是業、是煩惱,產生的輻射便全部都是業、是煩惱!如果多想一想,就會發現什麼?所以重點的把握是在那個“想”,看你抓住的是什麼?譬如聚沫是煩惱,水泡是煩惱裡的某一種煩惱(編按:唯識學列貪瞋癡慢疑不正見為六根本煩惱,以及忿恨覆惱嫉等20種隨煩惱)。你從“想”裡面就可以一個一個去發現,去把握主要的焦點,然後去看所產生的輻射的作用。如果把所有的東西放在一起,最後就不可能真正發現是什麼了!以業來講,有善、有惡與無記的;但以道來說,還有所謂的邪魔外道;如果以世間的道而言,不只是佛法裡面有道,其他所有的宗教,甚至所有的學問都有其道,就可以發現原來這個“想”是在乎你那個“我”的修養!修養來自哪裡?來自色蘊形成之後所感受的,經過分別之後,去認識、瞭解、究竟;也就是從第一個想進入到改變原有的想,不斷的去篩揀、比較、選擇,這時在想之後同樣有一個行為的表現,這種行為的表現就是一種修行,這種修行之後必然會得到一個結果,是經過了別之後而形成的。
所以談五蘊可以從“色受想行識”談起,也可以從“識行想受色”反過來看,同樣,也可以從五蘊的任何一個開始。譬如從“想蘊”開始,回想到“受、色”、而後“行、識”。如果“行蘊”開始就可以往前“想、受、色”,再往後就是“識”。五蘊不管以哪一個開始,必須先要有以前、以後,譬如色蘊,色蘊形成是來自色塵、法塵以及色法,可見色蘊前面就是談色塵、法塵、色法,往後面就有感受、想、行與識。從第五個開始也可以,從“識”開始,這時候知道了一些什麼,是曾經有什麼樣的行為,這種行為是經過“思想”而發起的,思想又因為“感受”的力量,感受又是關係到一些人與事,或業的、道的,或煩惱的、菩提的問題。那為什麼最後會「識如幻化」?
我常說“識”就是從色受想行完成的一個結果,為什麼說是結果?因為這結果是一個不可信的,是你的“我”在分別、計較、造作而有的。就可以知道為什麼要談五蘊?因為你的“我”之所以會顯現,是因為外面的色塵緣境影響色蘊而形成,所以就會有感受、想法,然後就會去造作,當然就會從中去認識一些什麼,於業是變化莫測,於道還是變化莫測,都不是一個肯定的結果,所以才說“色受想行”完成的結果是不可信的。
舉一個例子談“五蘊的究竟”,我們所瞭解的聚沫、水泡、陽焰、芭蕉、幻化,都只是道理上的認識;譬如看一本書,當你的那個我接觸這一本書,“我”與書相互之間就叫做“色心相應”。色就是那一本書,心就是你的那個我,那個“我”跟這本書打交道時會形成色蘊,但不能說跟那本書打交道五蘊就形成了,認為這就是“我”,那就錯了!因為這是一本什麼書?憑什麼說這一本書就是一本書?假使跟書打交道,拿了這本書,要用心去看才會有感受,感受之後就會想「這本書對我有什麼用處?」無論你從書裡得到的感受是正面的、負面的,好的還是壞的,對的還是錯的,經過“想”從中加以去篩揀,就必須從想上面去思考,你真正需要吸收書裡面的是什麼?假使一本佛經,它只是一些文字而已,你從文字組合之後才能成為色蘊,為什麼?因為你看文字,文字裡面要有內容才會有感受,有了感受才會去想,譬如這個說什麼?對我有什麼用?對別人有什麼用?而且書裡為什麼要這麼說?都是值得去想的。但這個“想”並不表示就五蘊究竟了,因為“想”少不了要去“行”,行什麼?譬如從裡面看個究竟,究竟我需要的是什麼?什麼是好的?什麼是不好的?難道不好真正是不好嗎?好的就真正那麼好?就要進一步去了別;由於五蘊“色、受、想、行、識”是在一剎那之間就完成了,如果要去究竟,就要在五蘊的運作上不斷重複去做,觀察任何一個色塵緣境生起,色蘊形成,馬上“感受、思想、行為、了別”完成於一剎那,而這一剎那還很難肯定是業的或道的。
舉一個例子來說,剛剛講這一本書是佛書,教人不要放逸,但不放逸又怎麼樣?究竟認識了多少?做了多少?想過什麼?感受如何?說「不要放逸」那只是色蘊形成的一點點而已,很容易受到否定,認為「我根本無逸可放,每一天忙得不得了!」每一天忙得不得了難道就不會放逸嗎?譬如上班以外的時間?在上班時應該盡的本份又如何?所以談“五蘊究竟”,千萬要記住,色蘊的形成,完成了受想行識的話,那只是一個五蘊的完成而已,千萬不要認為色蘊形成、有了感受、我想一想就好了!然後就這麼做、就這麼認定了,最後的結果還是莫名其妙。因為剛剛說五蘊從任何一個都要探討到前面,也要追溯或追究到後面,有前、有後,不是一剎那就算完成了,連天才也不行!就像釋迦牟尼佛智慧那麼高,也是慢慢慢慢從五蘊的一個變化作用,色受想行識完成的一個結果,也是作用,但絕不是完成了一個就算了,經過不斷的究竟,此中就包含了許多五蘊的變化與作用,這樣才談得上五蘊為什麼要以那個“我”來講,而去究竟它,這是談五蘊究竟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