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識法相學99五重唯識觀法(一)

    首先要瞭解「五重」的「重」是一種回互或反覆的意思,它不是重複,而是從法相上作認識、了別,而且不是一次就肯定。以現代的研究方法上來看,等於比較選擇,再比較、再選擇,就是這種現象。

  • 文:白雲老禪師出處:應佛之印期數:354期2020年5月

唯識法相學99五重唯識觀法(一)  /白雲老禪師

 

繼續介紹唯識法相,在佛法裡不管是哪一個學派、宗派都離不開「觀行」,也有人叫做「觀門」。唯識學談「五重唯識」,其實就是一種觀行。前面講了那麼多的道理方法,我們對唯識法相於法相建立之後,怎麼去認識、了別而後肯定,下手的地方就是從「五重唯識觀法」著手。因此五重唯識觀法就是所謂的「觀行」。認識、了別就是「觀」,觀之後一定要「行」才能肯定,也就是有道理有方法,這時要實際去行才能肯定。這種肯定的可靠性怎麼去把握?在唯識學上就提出五重唯識。首先要瞭解「五重」的「重」是一種回互或反覆的意思,它不是重複,而是從法相上作認識、了別,而且不是一次就肯定。以現代的研究方法上來看,等於比較選擇,再比較、再選擇,就是這種現象。唯識學以觀行來講這五重觀法,假使以概念來講很難把握,因為裡面提出來的方法與理念,關係到個人所具備的認識、了別,還有條件或修養。也可以說知識經驗愈豐富,認識了別得就愈深,於法義也就愈明朗,肯定的可靠性就愈大。

我們先把這五個依名詞來做解釋,第一個是「遣虛存實識」,後面的「識」是講唯識的識。可以說「遣虛存實」去做認識、了別,第二個是「捨濫留純」,第三個是「攝末歸本」,第四個「隱劣顯勝」,第五個「遣相證性」。這五個名詞如果用文字去解釋,很難達到佛法的境界,因為很多研究佛學者都是從文字上去解釋,捨棄了它的法相的建立。其實這不只是一次的認識、了別而肯定,是多次的認識、了別而肯定;也就是比較後去選擇,選擇後再做比較,然後再選擇。這樣重複的做法,就是我們講的回互、反覆的去做認識了別,最後才能肯定。所以最後的肯定就擺在所謂的顯現佛性上,或是達到圓滿覺悟的境界。因為這關係到生死問題,而且佛法有一個大前提,不管談什麼學派、宗派,總是以「解脫之道」做為一個道路,以「了生脫死」做為一個目的。如果談佛法只以學理來說,不涉及到解脫,不涉及到了生脫死的話就不叫佛法。也有人說佛教有佛學、也有佛法,其實佛教本身如果以宗教的觀念來看,就是一種佛學,絕不是佛法。

因為宗教的本身會涉及到人的問題、事的問題、物的問題,以及一些因果、因緣的理論的探討、研究與分析,所以宗教本身就是一種佛學的研究。許多從事佛學研究者,真正的下手處都在佛教上,並沒有在佛法上著手。舉一個簡單的例子,最近在台灣有些大學開了一個課程叫做「生死學」,可是所談的生死不是如何去明「生」而了「死」,盡在生與死上作文章,甚至把死擺在現代講的殯儀的道理、管理,以及一些行儀的方法上。所以現代的什麼生死學,幾乎跟佛法離得太遠,只是講人活著會有生老病死,死了以後怎麼去處理亡者的後事,在臨終時怎麼好好去照顧他?這都是佛學,不是佛法。唯識法相本身雖然稱為唯識學,其實除了學理之外它同樣是一種佛法,比其他的學派較偏於分析之學,分析得很細,可是並沒有離於解脫之道的大前提,未離於了生脫死的問題。

現在來看五重唯識裡的第一個「遣虛存實」,「遣」是差遣,「虛」通常說是虛妄;存實的「存」是保留,「實」是講實在。很多研究唯識學的人只從「遣虛存實」的文字上解釋,認為這就是分析,就是唯識學,其實這五個,從第一個「遣虛存實」著手,只是第一重唯識而已,依於知識經驗修養所得到的結果,還要再做第二重「捨濫留純」的分析;而「捨濫留純」後又會有一個結果,所以要到第三重「攝末歸本」;接著得到一個結果,還要「隱劣顯勝」;而顯現出結論,最後還要強調第五重的「遣相證性」,我們一個個來介紹。五重唯識一定先要瞭解五個不同的道理方法,然後把它總合起來知道怎麼去運用。

我們談第一個「遣虛存實」,假使以唯識學來講,通常唯識是以法相做為前提,必須先把一個法相建立起來,若不建立起法相而談遣虛存實,以學理來講只是一種文字遊戲。因此一定要建立起一個法相,然後面對法相去做認識、了別才有肯定的機會。所以第一個「遣虛存實」,如果不舉例說明哪些虛妄的要捨棄?哪些實在的要保留,就不知道什麼要去掉?什麼要保留?所以在這裡先要建立起法相,以一個法相來看這五重唯識的方法。舉一個例子,假使一盆花是一個法相,我們曉得法相的形成,於表相而言只是一個概念,說是一盆花,這一盆花裡面除了有「相」還有「法」。相就是一盆花的樣子,也就是在表相上我們看到的是一盆花,它的法在哪裡?先看花的本身是一部分,花種在盆子裡或是插在水盆裡都可以,以一個法相來講,它就是一盆花,做為一個法相的表相,我們知道那是花。可是「是什麼樣的花?」什麼顏色?這還得先要做個認識。

因為一盆花的重點在花不是在盆子,雖然並沒有捨棄盆的價值,為什麼?因為一盆花如果種在花盆裡,裡面有土、有肥料、有水分,盆子就是一個容器。如果捨棄了這些,只說是一盆花,它就沒有生命的這種法的存在,怎麼說?因為用人造的花也可以做成一盆花,可是它是假的。沒有生命現象就是假相,等於什麼花都一樣,反正就是花!就會變成這樣。唯識學是要做認識、了別還要肯定,必須要與生死有關,與道相應。所以談一盆花,肯定是盆子裡種了一種或好幾種花,盆中有土、有肥料、有水分,而且有生命的現象。這個法相建立之後,是一個肯定的法相,但不是單一的,因為還有第二個相的表現,表現什麼?

現在我們看到的是有生命現象的花,一盆實實在在的花,如果假的花,就沒有生命現象,也就跟「了生脫死」沒有關係。所以在這裡,以種好的一盆花來看,是什麼花倒不太要緊,菊花也好、玫瑰也好,或其他各種類別的花也好。這一盆花已有生命的現象,那要怎樣去認識、了別而肯定?剛剛已談了一些概念,面對這盆有生命現象的花,假使是春天正在成長,或者到了夏天、甚至秋天它才開花,就可以發現這中間就有時節因緣的存在。因為某些花在那一個月份、那一個季節才會開花;如果剛好在春天,正好不是開花的時節,那一盆是什麼?我們就會叫它「盆景」,就是用盆子做起來的一個景觀而已。

可是還要瞭解其中有沒有生命現象的存在?如果沒有,以唯識學來講就毫無意義,根本不需要去談它。所以如果這一盆花是一個法相,已經建立起來的話,假使是一盆菊花,在秋天才會開花,我們以所處的時節因緣是秋天來看,這盆菊花就可以去認識、了別,而且可以肯定。

可是話又說回來,它歷經了生命一定的時間,譬如到了冬天或是冬天的末期,這一些花應該都凋謝了,不存在了。這盆花於法相而言,在秋天看到的這盆菊花,可以肯定是一盆花,但這盆花之所以會起變化,是關係到時節因緣,才會有這些問題存在,所以必須「遣虛存實」做觀行,為什麼?假使在秋天看到是一盆菊花,但是到了冬天或花期過去了,花已不存在了,是不是這一盆花就沒有了?從中可以看這一盆菊花的「花」是一個虛妄之相。但是這盆花的本身,它的莖或根,生命現象依然存在。可見在秋天看這盆菊花,可以去認識、了別而肯定是菊花;到了冬天可能你看到的就不是一盆花了。

話又說回來,如果春天的話,這菊花又開始萌發新的葉子,慢慢成長,就算你一時看不見花,也不能否定它,說它不是一盆菊花。因為菊花本身的法相還是存在,只是做了不同的認識與了別;假使到了夏天或夏末,菊花都長得很好,時機成熟了,開始有花苞,就會發現菊花又快顯現了,等到再一次的秋天,菊花就完全開了。我們為什麼要談這些?這也是談一個人的生命,因為佛法關係到生死,關係到道。從這一盆菊花反映到人的生命,我們看菊花除了有一個盆子,盆中還有泥土、肥料,甚至有花。一定是有人把它種下去,這就涉及到因緣法則;再看這跟因果有什麼關係?就是剛剛我講的,不同的時節因緣,你所看到的這一盆菊花的差別,其實有其因果關係。

等於春天發芽,經過成長到秋天開花,一旦花期過了花就凋謝,在這麼一個循環上去看一個「人」,是不是也是這種現象?我們不能把花季一年的時間,跟人一輩子的時間分開來看,認為人一年也是這種現象,不是的!我們講人的生命是一期生死的話,就是從生到死;而我們講這盆菊花也是從花開到花謝,一期生命的開與謝。所以它的時節因緣以數目字來講,只能以一期來講,不能說「這盆花在春天發芽、秋天開花、冬天凋謝,人生下來在這一年是不是跟花一樣的現象!」所以這裡談一期,就是這個時期,是從生到死,也就是從生到滅的現象。

此中就有因果關係、因緣法則,也就是以一盆花去看人的生命現象,其中說明什麼?這花開得再漂亮,等於一個人活著的時候,其實它是一個虛妄的過程,而真正在乎的是人的生命價值。如果只看一個人生下來就在有錢的人家,或是一個貧苦之家,之後經過奮鬥、當官,變得很有錢,不管是怎麼樣的變化,從生到死這中間的過程,都是一種虛妄之相,不管你看到他最好的一面,或是不好的一面,都是如此。只是價值在哪裡?所以談「遣虛存實」,這「實」是講他的實質價值,就不要在名聞利養上去執著了,否則會迷惑於那些虛妄之相而忘了生命的價值。因此這裡的第一個「遣虛存實」,可以用一盆花反映人的一生,這是我們講第一重的唯識,於觀行上怎麼去認識、了別而後肯定。第一個既然已經肯定了,就要去知道它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