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般若經要解 - 九十波羅蜜(二十)根

繼續大般若經要解,九十波羅蜜的第六十九個“根波羅蜜”。這裡的“根”是講根本,不要動不動就把“根”扯到“眼根、耳根、鼻根”上去;“根本”是依於它的本有來說,“本有”並沒有指定一個什麼?譬如菩提種子,有些人過去世就已經種下菩提種子,而有些人並沒有,那這一生他也可以種菩提種子,只不過他的這個本有是這一生的,不是過去世的,可見“本有”並沒有時間的限制,所以一般講根本,常常喜歡擺在過去世,我們要瞭解所謂的“過去”,究竟是什麼時候?就以今年九十五年來說,九十四年就是過去年,從民國元年算起,已經過去九十幾年了,這個過去還算是長的,如果以“月”來講,現在是三月,表示二月、元月都過去了;而如果再以天來講,每一天都會成為過去;再縮小到“時”,一個小時或者是一分鐘、一秒鐘都會成為過去,你說這本有究竟是設定在什麼時候?所以“本有”不一定是指過去世,即使講過去也不一定是什麼時候的過去,前一生也是過去,前面無始以來都有過去。如果以這一生已經過去的日子來說,假設你是一年前出家的,現在正勤於菩提道修行,那你的本有是從一年前就開始了,對不對?如果一年前你沒有菩提種子,怎麼會行於菩提道呢?只不過你的本有種子的時間不長,所以談“根波羅蜜”以根本來講的話,那要看說什麼?如果以業的根本而言,過去所作的因都是根本,從現在顯現的果才能知道 “本有”的根本,如果“根本”現在沒顯現果,“本有”也無從知曉,而且也無所謂的根本,怎麼說呢?譬如正承受著苦,如果想到:「我從來沒有做壞事,為什麼要受這麼多苦?看那些壞事做絕的人,居然過得那麼好?」那就是捨棄了他的根本與本有。

我們知道在台灣,不管是官場還是有錢者,不都是一直起起落落變化著?你說他的根本呢?如果談王永慶的根本,原來他只是一個米店裡的夥計,他的根本或說本有,本來就有錢的嗎?其實,他的本有不是有錢,但是他現在有錢了,那你說他什麼時候開始有錢的?可見其中不是有造作行為嗎?何況有錢的標準也不一定,至少已經有錢了。所以談“根本”是沒有一個標準的,談“本有”也沒有一個標準,但是有其問題存在,我們舉一個例子來看“本有種子”或者“新熏種子”,究竟說是業還是說道呢?如果無法說出個所以然,只知道本有、新熏,那如果“本有”都是菩提種子,“新熏”的都是一些業作的話,該怎麼解釋?不就亂了?!

所以談“根本”,是指現在所承受的、展現的,或者講感報所得到的結果,去探討它的過去,那就是講根本、講本有;絕不可能現在沒有一個果的顯現,就去尋找它的因。所以《般若經》中首先就說:「佛法不說無緣而有法」,因為捨棄了色塵緣境,法的因就不可能顯現;還有一個是說「沒有無因之果」,也就是現在展現的果不可能沒有原來的因;由此可以發現此“根本”究竟是說什麼?這麼說好了,假使一棵荔枝樹,要探討它究竟是因還是果?一定要有一棵荔枝樹,才可以說出它的根本,如果連荔枝樹都沒有,那是空談!因為毫無根本可言。你要說這棵荔枝樹曾經是一顆荔枝裡面的子,種在地上發芽長成一棵樹?或者是另外一個地方的一顆荔枝的子,種在地上發芽、成苗,然後才移植到這裡,成為眼前的這一棵樹?總之,這一棵樹有現在的果,有過去因,也有未來的因。現在的果,是因為過去一顆荔枝的種子成為這棵樹的結果;未來因呢?為什麼這棵樹也是未來的因呢?因為它會開花再結荔枝,不就有未來的因!一旦我們面對一棵結滿了荔枝的樹的話,那就包含有過去因、現在果,現在因、未來果,未來因、未來果全都有了。

我們現在談的“根本”是一個荔枝的因果,因為這棵荔枝樹一定是荔枝而形成的,所以談根本究竟談什麼?總不能說要談荔枝,結果卻是談龍眼,何況它也不是龍眼樹,結出來的果也不是龍眼!所以,談根本是在已經顯現出結果的前提之下,才去探討它的因,這就叫“根波羅蜜”,也就是談的是不離主題的根本與本有,否則是胡說八道,沒有道理。

舉一個例子,在台灣有一個團體,凡是參與這個團體,不多久就會教一些古古怪怪的,叫人聽不懂的話,可是那負責人稱它做天語,就是天上的語言,我很好奇,想要瞭解所謂天語究竟是什麼語?事實上也很容易確定──聽不懂的話就是天語,有一個這麼的形容詞,譬如一個人很有錢,而另外一個人從來不曾擁有那麼多錢,對他來說那些錢是天文數字,如果懂天文數字究竟是什麼數字?那天語很簡單就是別人聽不懂的,大概只有天聽得懂吧!後來到馬來西亞才知道原來是馬來語,在台灣有些原住民也會講馬來語,原來這個團體的負責人的太太就是會馬來語的原住民,其實他們一天到晚慢慢聊,不會也變成會了,就像本國人經常跟外國人在一起,久了之後外國人會講中國話,中國人會講外國話一樣的意思。這說明了我們要探究事物的根本與本有是什麼?就會知道所謂“根波羅蜜”有其作用。

接著看第七十個“力波羅蜜”,通常講力,就是力量,什麼力量?例如說法力,法的力量概念上好像對,可是有一句這麼的形容詞就會造成迷信──法力無邊,法的力量無邊。其實,如果我們換個方式來看 “力波羅蜜”,譬如講“五根五力”,可見前面講根本是有其範圍,這裡講“力”是依於根本發揮其力量。我們曉得所謂五個根本,好比“信念”是信的力量或者是覺的力量,種種這些完成的根本,都是我剛剛講的那些,只是沒有標出名相而已,如果把原有已經完成的根本,發揮成為力量的話,就很容易知道“根波羅蜜”是一個本有;那“力波羅蜜”就是一種作用,依於其本有使它產生作用,也就是依於“根波羅蜜”成為“力波羅蜜”,那就很容易瞭解了。在前面的般若學不也聽過“五根五力”?那就很容易把握,“根波羅蜜”是本有,“力波羅蜜”就是產生作用。

再看第七十一個“覺波羅蜜”,還有第七十二個“道波羅蜜”,這兩個波羅蜜要放在一起來解釋才不會誤會。通常說覺就是道,道就是覺,其實是有差別的。“覺”是覺悟,“道”肯定是菩提,而菩提並不是覺悟,只是可以通往覺悟的道路就叫做菩提或菩提道,很多人翻譯菩提是覺,覺悟是佛,如果用這種方式去看,“佛”就是“覺波羅蜜”,“菩提”就是“道波羅蜜”,這麼分辨原則上是可以的,但是就怕造成誤會,把“覺波羅蜜”說是“佛陀波羅蜜”,所以我們還是以“覺悟波羅蜜”與“菩提波羅蜜”去看比較妥當。只不過“菩提波羅蜜”要以“道”來說,不以“覺”來說,如果以這麼的方式分辨會更容易瞭解“覺悟”的含義,覺悟是一個面的話,“道”或者“菩提”就是點,我們曉得一個面是由很多點組合起來的整體,假使一個圓形的面是“覺”的話,那麼組成這個圓形的點就是“道”或者是“菩提”,這樣就很容易把握!

假設一本書我們說是覺的話,那書裡面的文字就是菩提,這只是舉例,千萬不要執著我所說的──書裡面的文字就是菩提,便認為我講的菩提就是書裡面的文字。其實這個比喻等於我剛剛講的“面”與“點”的關係一樣,如果這麼說還不太容易瞭解,那以般若經裡的舉例比較容易把握這個“覺”,《般若經》說:以一個“我”的整體而言,包括“眼、耳、鼻、舌、身、意”,為什麼說是覺呢?好比我知道了什麼?感受到什麼?瞭解、發現了什麼?都是那個我在作用,所以種種瞭解、發現與明了總是離不開“眼、耳、鼻、舌、身、意”。“覺”就是一個整體,也就是我!但是“覺”卻不是眼睛,也不是耳朵,可是“覺”也沒有捨棄“耳、眼、鼻、舌、身、意”,因為它是個整體。那麼以道以菩提而言呢?並不是說眼睛是一個菩提,鼻子、耳朵是一個菩提,如果以菩提而言,是那些點點滴滴,絕不可能一下子就覺,對不對?譬如炒一盤菜,這一盤菜是個整體,但不能說盤裡的每一樣菜就是菩提,因為每一種菜有它的名字或是作用。這麼說好了──菜有甜的、酸的、苦的、辣的,如果其中不同的菜的本質是菩提,合成為一盤菜,但是不一定裡面有幾樣都可以完成覺悟,可以完成一盤菜,如果再細辨一下,假使以一盤豆腐來說,是不是一塊塊的豆腐是菩提?絕不是!因為豆腐一定是豆子做的,但是擺在眼前卻看不見豆子,只能看見豆腐,而那些“豆子”,我告訴你它就是菩提!為什麼?因為菩提它不一定是一個什麼東西,豆子可以做豆腐,但是豆子還可以做許多別的東西,以你現在能見到的、所覺的是豆腐,如果現在這一盤菜是黃豆,那麼你所覺的就是黃豆,如果這一盤菜是用豆子做出來的,好比現在有一種卵磷脂,它是從黃豆中提煉出來的,因此你看到的卵磷脂就是覺悟,可是它的原有還是黃豆。

如果說那個黃豆就是菩提,也只是一個概念,而顯現在面前的這個所覺也還是一個概念,可見“道”沒有一定的道;“覺”沒有一定的覺,瞭解了這個道理,如果以佛為整體的話,菩提就是點,那就很容易瞭解,要圓滿佛陀那樣的覺悟,需要多少的菩提才能完成,也就是要完成一盤豆腐,需要多少黃豆才能完成一樣的道理!可是,如果不知如何把握,就會忽略了眼前已知的與可以知的。

再舉一例,人開始學講中文,要一個一個字來學,學了以後慢慢就會把字組合起來成為句,一句一句組合起來就可以成為文章。如果一篇文章假使是一個覺的話,那是不是一個字、一個字就是菩提呢?其實,一篇文章都有它的字義組合,表現出其中的字義,那才是菩提。所以菩提有覺的意思在,而其實不是覺,但,是可以通往覺的一種道路,所以如果連字都不認識,你說你會寫文章,那是不可能的!再舉一個例子,學英文須先把二十六個字母學會,而每一個字母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嗎?如果要完成一個意思,一定是有一個名詞或者片語完成了,我們才說這就是一個可以通往覺悟的一條道路,也就是說英文必須要有幾個字母組合成為一個名詞,或者很多字母完成一個片語的話,這才是一個菩提,那完成了一篇文章或者一個什麼?一定要有其意義,如果寫了滿紙都是ABC的話,它什麼都不是!為什麼?這個裡面沒有覺的成份,因為菩提以道而言,是有覺的成份在,可是並不是覺,要完成覺那就不是菩提了,所以覺是以菩提為基礎,可以達到覺的圓滿或者達到覺的一個境界。

可以發現“覺波羅蜜”跟“道波羅蜜”是不相同的,有時候我們寫文章也會講到修行覺道,大家都以為是修行覺悟之道,其實不是的,修行覺是希望達到覺的目的,但是必須要有通往覺悟的道路,簡單的說要有其道理與方法。如果這麼說“覺”是一個結果,那 “道”就是道理方法,有其道理方法就可以完成這個結果,所以炒一盤菜也好,或任何一個東西也好,不要把其中的一部份一部份當成菩提,為什麼?因為那不是整體的完成,譬如你特地炒一盤辣椒,那可以!如果辣椒裡面再加豆腐干,再放一些花生米,你說辣椒是菩提,豆腐干是菩提,花生米是菩提,那就錯了!但是,它其中的“性”就有菩提,為什麼?我們說辣椒有辣性,紅蘿蔔有甜性,苦瓜有苦性,從性而言它有一個東西完成!否則它只是一個物質體而已,所以講黃豆只是個物質體,可是黃豆可以成為一種作用,那就是一種菩提的意思,必須瞭解並把握“覺波羅蜜”跟“道波羅蜜”,千萬不要把“覺”跟“道”當成一個東西。這就是為什麼九十波羅蜜有這麼多分別的緣故,比如我們前面談的那些空,就已經夠你去傷腦筋的了,但是,事實上會不會傷腦筋?如果你能瞭解基本的道理,就知道九十波羅蜜,絕不只是很多人所講的那樣,把六波羅蜜由簡化繁,因為在六波羅蜜有很多沒有談到的,諸如 “有為法”、“無為法”、“有法無法”和“空”都沒有講,又如 “根、力、覺、道” 在六波羅蜜裡都沒有,所以絕不是依於六波羅蜜化簡為繁就叫做九十波羅蜜!九十波羅蜜就是有九十種方法,六波羅蜜就是六種方法,但是十波羅蜜也不是由六波羅蜜化成的,而是以六波羅蜜為基礎,如果一定要這麼說,凡所有波羅蜜都是以六波羅蜜為基礎,絕不是由簡化繁的;因為,化簡為繁,不是化少為多,而是將原有簡單的,開發出繁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