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白雲老禪師出處:紅塵甘露期數:250期 2010年8月刊
一般介紹《圓覺經》,都是照著經文加以解釋,通常稱做註解,而我是以法要的方式來做介紹。
一般介紹《圓覺經》,都是照著經文加以解釋,通常稱做註解,而我是以法要的方式來做介紹。這部《圓覺經》整體來說,在概念上包含幾個內容:從「因地法行」到「離幻即覺」是一段落;然後才說到修行的順序;再就是把覺悟之道的一些關鍵性、癥結做介紹。其中最重要的還是談到如何使一個修行人能夠遠離貪愛;不僅僅遠離,還能夠斷除,這幾乎是一個重點。當然這重點是依於業來說的,除了業,其次是道,這涉及如何發覺我們的佛性。因為眾生皆有佛性,怎麼樣去發覺它?然後告訴我們發覺的一些方法。當然其中有道理,這些道理方法以《圓覺經》的大宗旨來講,還是以禪定的工夫為主。可是,我先要說明,此處談禪定不是一般講的四禪八定,或九次第定,這裡所談的禪定,是依於在禪的境界裡,怎麼樣不偏不邪,進而運用思想發揮智慧,能夠幫助我們見道,這是一個圓覺的境界,也是它的主題。人往往在修學的時候會產生一些現象,如妄想、雜念、煩惱、計較、執著等等,這就必須以“禪”──運用思想、發揮智慧的方法,使自己在必然會經歷的問題上能夠不亂,所以涉及到定的問題。其次,是經中提出的知見上的問題。
當然還是按照經典的內容來做介紹。可是涉及到知見,這裡為什麼談圓覺呢?因為是以正知正見來說,其中沒有緣覺乘。緣覺乘有的是依於外道的緣覺,有的是依附在佛教的,可是並不是依據實際的道理方法,有實踐的、修行的行為而完成圓覺,所以這裡完全捨棄了談緣覺的修養。它談正知正見,是以菩薩、佛的修養做為前提,最後,就涉及到怎麼樣深入的去認識道理方法,而能夠轉換成知性,使自己本身得到利益;這種利益,就是一種修養。具足之後,不管是自利利他、自度度他的這些條件、修養,然後真正把這種利他之願,能夠使之施展、擴大開來,而使更多的人得到利益,這是整部經典大概的內容。
現在依經文──一個連篇的經文,用分段的方式來介紹法要。我一貫比較喜歡把經典、經文裡每一段的要點提出來:佛陀究竟在說些什麼?我們需要知道的是什麼?對我們的利益又是什麼?這些就叫做法要。所以我常說:看經不是作文字的解釋,而是要知道“法在那裡”!因為唯有知道“覺悟的法”,才能夠成就道業,這是我們必須要把握的一種觀念,也應該用這種方式去看經典。
「如是我聞,一時婆伽婆,入於神通大光明藏,三昧正受,一切如來,光嚴住持,是諸眾生,清淨覺地,身心寂滅,平等本際,圓滿十方,不二隨順,於不二境,現諸淨土,與大菩薩摩訶薩十萬人俱。」
這一段經文,提了幾個問題。首先,我們看很多經典,總免不了說:如是我聞,某一個時刻,在什麼樣的情況之下,在什麼樣的地方,佛陀做什麼,而參與的又有一些什麼人,甚至有多少人,有各種不同的,有修養、沒有修養或者於六道眾生幾乎都在內。當然《圓覺經》裡除了這些,還包括了十方菩薩也在內,所以說《圓覺經》是屬於菩薩法,也可以說是屬於摩訶衍這類的經典。
為什麼每部經一開始都要說這些文字?很多人認為這很囉嗦,其實仔細去看,首先看“如是我聞”,很多人以為阿難在佛陀十大弟子中,是多聞的一位尊者,所以談到“如是我聞”就把那個“我”,當成是阿難,其實這種觀念是不對的,為什麼?我們看經文的時候稍許注意一下,或者是一品、一卷或是一章,幾乎都有一位上座弟子或者是菩薩提出問話。經常可以看到有某聲聞弟子、某菩薩,他偏袒右肩,跪在佛前,而對佛請法,幾乎經典上每一段或是每一篇章都有這樣的紀錄。這些紀錄說明了什麼呢?就是“如是我聞”是依於那一品、那一章,是某位菩薩或者是某位聲聞尊者他提出來的問題,也就是他親耳聽到的。不能夠以概念式的,凡是“如是我聞”就是阿難他親耳聽到的──這是太過於概念式的方式;畢竟每一部經典,甚至一部經典裡的一些品、卷,都是有所差別的。這些差別就是在提出問題請教佛陀的那位或者是聲聞尊者或者是菩薩,他們提出來的。那就可以看出,每一個“如是我聞”,不一定是這整部經是某一個,而是每一品、每一章,是某一位尊者或者某一位菩薩,就是以那位菩薩、那位尊者做為“如是我聞”的“我”。所以我們要用這種方式分別去看。要知道,即使阿難多聞,他成就羅漢果位,還是最後一位,可以說他還沒有修行菩薩法的機會,連成就聲聞乘都是最後一位。在大弟子中,並不是說,他就代表了一切,所有的都是他所聽到的而說出來這一部經,我們不能以這種方式。如果用這種方式的話,那好像阿難也是羅漢、也是菩薩,甚至於他所具備的修養已經是菩薩的境界。其實阿難修養的境界是屬於羅漢的境界,這一點,我在這裡要特別聲明。
至於談到後面的文字,其實就等於一個法會,不管是講經的法會,或是平常寺院裡做的一些法會是相同的。通常談法會,我們都設定在佛菩薩的聖誕,或者七月普度,認為那才是法會,沒錯!也是法會。真正,釋迦牟尼佛在世的時候,他每次講經說法,與會所有的聽眾,當時形成的一個團體所表現出來的,就稱之為法會。只是這法會一定有地點,在什麼地方?也就是釋迦牟尼佛講這部經,是在什麼樣的地方講的?跟那些對象講的?它是描述這一些。有些比較偏於聲聞乘的經典,幾乎都有「與大比丘僧千二百五十人俱」,如果後面沒有“俱”,或者再加上某某菩薩、龍天,沒有加上這些文字的話,只是千二百五十人俱的話呢,其中其實也包含了很多其他不在場的,是依於人看不見的一些眾生,那個“俱”是具備、具足了那一些;事實上在法會中,參與者,只有那一千二百五十位的大比丘而已。為什麼要這麼說呢?因為後面說到有托缽的情形,就是他們一種生活的現象;譬如說,托缽回來,把腳洗乾淨、衣服穿好,然後再在這一個法會中聽釋迦牟尼佛講開示,通常都是用這種方式來說明。當時釋迦牟尼佛在介紹某一些道理方法的時候,說明它的地點、時間、對象,以及一些生活的方式,種種法會中殊勝的因緣,這好像相同於現在寫新聞稿,或者報導什麼,要具備五個"W"的現象一樣,也就涉及到人、事、時、地、物,這一些問題,往往經文的開頭都有這種文字。其實文字裡的內容,是有所差別的。所以看一部經典,如果你想看看究竟是對聲聞弟子講的?還是對菩薩弟子講的?還是對已經成就羅漢的,或者是菩薩的這一些成就者講的?我們都需要去知道。
尤其還有很多經典,不一定是佛陀個人直接講的,往往也有其他的菩薩代替佛陀來說一些什麼法,這個時候,佛陀在場,最後他印證這些菩薩所說的是對的。所以在經文上會看到“如是如是”,這就是一種印證的言語,也就是說:「他這樣說是對的。」這都是我們看經必須要注意的一些問題。如果我們只是從文字上,以平常的、世世代代流傳下來的一些方式去看經,很難得到利益,甚至還幾乎分不清楚對我有沒有幫助?我需不需要看它?我不是說經典有好有壞,而是說這些經典說的道理方法是根據一些不同的根基、不同的“菩提種子”、以及菩提的因緣,或者以一個信佛,學佛而能成佛的這一些關係,這都是不可忽略的一些問題。我們學佛,固然是很容易,好像就是學釋迦牟尼佛,其實真正學到了釋迦牟尼佛什麼呢?釋迦牟尼佛講的道理方法,八千多卷,究竟,你喜歡的是那一些?又適合於那一些?我講的“適合”就是“相應不相應”,包括了你的興趣。若你只是說,佛陀經典那麼多,從何著手?就產生一種畏難的心態的話,當然你更沒有機會去認識釋迦牟尼佛,去學習他的道理方法。你如果要把八千多卷的經典都搞清楚的話,的確,那不是三、五十年可以完成的。所以我常說我們喜歡那一部經典,其實就是喜歡那部經典裡面的內容,涉及的道理方法跟自己相不相應?我具備的條件夠不夠?譬如說如果喜歡般若部,這是一個沒有時間限制的,幾乎什麼時候都可以去接觸它;如果說你喜歡西方極樂世界的三部經典,《阿彌陀經》、《無量壽經》、《觀無量壽經》,你去看這三本經的話,就必須要花很多的時間把自己完全投入在那一個理想的境界裡。所以我們常看喜歡什麼經,一般流行的就是《阿彌陀經》、《心經》、《金剛經》,再多一點,看比較大部頭的,就《法華經》、《華嚴經》,甚至於《地藏經》,這都是一般流通的經。人家說這個好就跟著去看、去讀。其實經典看也好、讀也好,或者是念誦也好,真正是你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如果你不從裡面去知道佛陀在說什麼?也就是它的“法”在那裡?你不能這麼把握的話,那最多只是在學習“國文”,為什麼?譬如經典上寫:“如是我聞”,「這是我所親耳聽到的」,這麼做解釋,那是學國文,不是學經;就像我剛講的,如是我聞,其中那個“我”它涉及的非常廣泛,不是做「單一的阿難」解釋是一樣的道理,何況這些參與的地點、時間以及對象,都不相同,從這上面我們就可以去發現。
我說過:拜經不如看經;看經不如想經,為什麼?看了,你會去思考,會去深入。看完了,你就把它當成只是遮眼的一個東西而已。所以過去有禪師們,大家都以為禪師是不看經典的;有一位禪師,有一天他拿著經典在看,另外一位師父,跑過來說:「你是一位禪師,為什麼還看經典?」這位禪師怎麼回答?他說:「我只是拿來遮眼。」可是,問的人並不知道這位禪師說的是什麼意思?「拿經典來遮眼」?他也很迷糊。如果說你真正以為這位禪師,那麼有修養,居然拿經典來遮眼!那不是在睡覺、遮太陽啊?就會變成一種誤解了!因為什麼?這位禪師,你要了解他真正的意義在那裡?一本經書,他拿來遮眼,就表示他本身很謙虛;意思是說:「我的修養並不夠,我的六根還是會跟外面的六塵打交道,還是會產生很多妄想雜念,我仍需要這一部經典幫助我擋住那一些色塵緣境。」這是一種很謙虛的說法!如果你不知道的話,以為這個禪師好狂傲,經典那麼莊嚴,竟然拿來遮眼睛?所以不管言語也好,文字也好,一個學佛的人必須要能知道,他說這個有什麼意義?它的“法”在那裡?!
剛剛一直講“法在那裡”,究竟“法在那裡”怎麼解釋?很簡單,這些言語、文字,我們先要想到跟自己的生死有沒有關係?尤其跟個人的修養上有沒有相應之處?必須要把握這兩個才知道其中“法在那裡”,否則的話,的確,那只是文字解釋。我們常說:「依文解義,三世佛冤」,為什麼這麼說?因為照文字,以中文的方式來解釋的話,很可能會錯得離譜。譬如說:般若波羅蜜!般若在中文的唸法是ㄅㄢㄖㄨㄛˋ。ㄅㄢ ㄖㄨㄛˋ什麼意思?照中文來解,解不通!至於波羅蜜,台灣有一種水果就叫“波羅蜜”,若照這種文字來解釋,那你把佛法當成什麼了?那就造成一種誤解了!所以我們看經,常有很多地方好像看不懂,其實不是那回事。因為有很多的專有名詞,這些專有的名詞涉及到梵文、中文,還有一部分的巴利文,有時候,是這三種文字組合起來的一個名相。有的是兩種文字,有的是一種文字,這些名相,如果不了解它的本意,它說什麼?涉及到什麼樣的文字表現的話,往往你連這一部經典的文字你都會搞不清楚!就像般若,ㄅㄢㄖㄨㄛˋ,究竟是什麼意思?從中文上把這兩個字放在一起,沒有辦法解釋!又為什麼每部經一開始,都會有同樣的文字?或者相近似的文字?其實你要是仔細的去看,還是有所差異,並不是每部經的開頭,都一樣。所謂的“都一樣”,只是有幾個字一樣而已。“如是我聞”或者“一時”這幾個字是相同的,其實那些地點、與會的對象、它的因緣關係以及法會的內容都不相同!這是我們面對經文,一開始必須要把握的一些知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