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花

小張打電話來,他說:
「頭兒!玉蘭花要結婚了,問我有沒有您的電話號碼,我沒有直接告訴她。」
小張是我在步校的助教,年輕有活力,交遊甚廣,人緣不錯;唯一的缺點是「用情不專、美醜不論」,喜歡在女人堆裡打混。

他所說的玉蘭花,曾經是政輔單位的編制內僱員,從事公文打字及文書處理工作,在步校女性僱員中、算是頗具姿色的一位;頭兒是她於步校的小伙子族群中,公認為天設地配最適合的男朋友,或者說、肯定是未來最理想的夫妻。

然而,他倆的實際情況,表裡相差很大;基於玉蘭花被追求的對象多,久而久之,使她難免驕矜;而頭兒在全校的教官行列中,是教官中的教官,加上年不過三十出頭,又是留美的優秀軍官,自然也免不了氣勢不凡。

雖然,他倆於感性的確實熱愛對方;但於理性的則若即若離。因此,對局外人來說,止於羡慕的表相而已。
在電話中,頭兒向小張要了玉蘭花的電話號碼,隨即打了一通電話,接電話的是玉蘭花的母親。
雙方沒有講上三句話,她母親便把電話交給玉蘭花。

可能是彼此太久沒有連絡,反而顯得有些陌生,沉默了好一會,頭兒才提出命令式的約會說:
「中午十二點,我在四維路的王品等妳,不見不散。」
對方沒有回話,掛電話時,隱約的聽到玉蘭花自言自語說:
「老毛病,一點都沒有變。」

她明知頭兒的個性使然,但心裡總也不免嘀咕;這些年來,也就是因為他說話的語氣,處理感情的態度,看起來太過於大男人,而私底下、卻是那樣溫文多情;尤其是關懷、愛護之心,亦師亦友,某些時候、簡直就像是位不折不扣的父親!
不過,任管如何?她仍然是依時赴約。

中午十二點,店裡的顧客不多,在現代人著重晚餐已成風氣,餐廳裡是一種正常現象;當她進入店內,掃視一下,頭兒已經端坐在一處靠窗的座位上,正在品嘗著伯爵紅茶。
畢竟頭兒是位有相當教養的人,見玉蘭花來到,立刻起身招呼,同時斟上熱騰的紅茶。

「好久不見了。」
「分離不正是聚會的斷層麼?」
「心意是斷層的推手。」
「心意少了溝通的機會。」
「只因讓時空隨風流失。」
「怎也無法控制風向。」
「感性火,因風燃燒更烈。」
「如果多一份柔柔的水。」
「或許是命運作弄人吧!」
「.......」

二人沉默了一會,頭兒想到小張的電話,忍不住問道:
「聽說妳要結婚了?」
「小張胡說八道!」
「哦──────」

小張多事,卻有令人生起感動的心緒;頭兒忽然間,好像失去了甚麼?頓然又失而復得,不禁輕輕地「哦」了一聲。

「有對象嗎?」
「少了理想的,你呢?」
「不理想的也沒有。」
「這些年都忙甚麼?」
「教書,寫作。」
「小張說:你永遠像沙漠的表面!」
「大戈壁也有綠洲。」
「好艱辛的盼望!」
「荒漠中不也有熱鬧的城市嗎?」
「畢竟不是單純或少數人的成就!」
「創造與期待,奮鬥與消沉,應該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我們都在虛度年華。」

至此,倆人沉默,癡癡地凝視著對方。
好久好久。頭兒才叫了兩客簡餐;於餐飲中相約下次的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