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複雜問題的分析
／詹天賜

  對於複雜系統，一般人想到的是它的元件數較多，例如一個電視機，它的組成零件有數百個之多，而一部汽車，零件則多達一萬多個，因此汽車比電視機更為複雜。一部民航機，其零件數高達百萬計，因此它的複雜度更高。對於複雜度較高的系統，我們會用解析的方法，將系統分解為次系統，再將次系統分解為零組件、零件等，經過適當分解的系統，我們就可以較有效的面對問題、解決問題。例如汽車有了問題，找到發生問題的零件或零組件，通常換個零件或零組件，就能解決問題。

  對於工程問題，硬體設計完成後，各零件之間的關係也就固定了，因此，若有維修問題，只要找出有問題的零件或零組件，通常都可以解決。但對於生命系統而言，它的複雜度就更高了，以人體為例，它由40-60萬億個細胞所構成，由細胞組成器官，再由器官組成人體，各器官間的關係十分複雜，因此，它的問題常是複雜難解。要了解生命系統，除了實體結構之外，我們還要了解系統的運作程序。以人體為例，除了要了解剖結構，也要了解生理系統，包含呼吸系統、循環系統、消化系統、生殖系統、泌尿系統、神經系統、內分泌系統、運動系統、骨骼系統等。例如消化系統，食物入口，進入口腔咀嚼後經咽、食管，進入胃，然後營養物質經小腸吸收，進入肝臟進行代謝，糟粕則通過大腸、肛門排出體外，它的運作包含了許多不同的器官。食物消化過程中，需要許多的消化酶，包含澱粉酶及蛋白酶等，油酯性食物則另需要膽汁，這也渉及到許多不同的器官。而人體中重要的變數，如體溫、血壓、血糖值等，也都要維持在穩定的範圍內，因此，人體內有著十分複雜的自我規律機制，以維持生命系統的生存。這些規律機制，包含器官與全身，也是十分複雜。例如血壓長期偏高，究竟有那些維持血壓在正常範圍內的控制系統出問題，它的規律機制究竟有多少，相當複雜難解，因此，有人體本身就是最好的醫生之說，這實際說明了人體器官相互關係太過複雜，難以掌握。又例如高血壓的病因，多數是原發性高血壓，它的病因不明，究其原因，其實是人體維持血壓的控制機能太過複雜，現代醫學只能降低目標，靠適當的降壓藥來維持血壓的穩定，用藥物來參與人體的血壓控制系統，而降壓藥的副作用及其風險，就只能由患者來承擔了。

  社會系統更為複雜，每個人是一個生命系統，而且人具有複雜難解的心理層面問題。以健康為例，它包含身心的健康，而心理包括了常保平和的心情，及能因應社會的良好心態等。人心的世界是十分複雜的，它有理性的一面，也有感性的一面，以管理為例，程序學派、計量學派等屬於理性方面的探討，行為學派則注重感性面。管理實務上，談智商，也談情商，心理因素在許多管理決策上，都是不能忽視的課題。即使是理性層面，決策也有其複雜性，管理哲學家丘吉曼 (Churchman) 在談論決策本質時，就提到決策者不只一個心智在作決策，而可能是多個決策心智同時參與了決策 (註一)。人生的問題包含目的與價值，目的的設定，有科學的成分，也有人文的成分，正如李醒民教授在“愛因斯坦：偉大的人文的科學主義者和科學的人文主義者”一文中指出：“愛因斯坦不滿意強科學主義者所宣揚的科學方法萬能論和科學萬能論 … 他告誡人們，在涉及社會及人生的問題時，不要過高估科學方法。”並指出：“改善世界的根本並不在於科學知識，而在於人類的傳統和理想 … 理智對於方法和工具具有敏銳的眼光，但對於目的和價值卻是盲目的。”

  人在面對複雜問題時，通常並不具備處理複雜問題所需的所有知識，因此，處理複雜問題就有許多不同的概念與方法。以管理學為例，存在著許多的學派，包含程序學派、行為學派、計量學派、經驗學派、權變學派、系統學派等，這代表管理學是一門綜合學域，它結合許多不同的學域知識，如經濟學、心理學、社會學等，而形成具有多元化理論的學域。對於許多有關人、事、物的複雜問題，其實我們並不具備足夠的知識，但又要在有限的時間內面對它、處理它，因此，我們需要藉助經驗、權變、系統觀等不同的概念與方法來完成。故而管理有科學的成分，也有藝術的成分，這也說明了對於複雜問題，通常並沒有最好的解，只有一些可接受的解。(未完待續)

註一  請參閱C. West Churchman, “The X of X”, Management Science, April 1963,

Vol.9, No.3, pp.351-3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