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根的大樹

盤根的大樹

學佛緣起:大悲心陀羅尼

訪智琛法師.採訪組

       那一天,南台灣的陽光照得他身體暖暖的,心裡滿滿的。正是民國78 (1989) 年,他求法心切,找了一天到菩提寺參訪,身上帶著三萬塊,想著:「這些錢夠買老和尚的書吧!」一進知客室就跟櫃檯的師父說:「這架子上的書,我統統都要買!」抬頭又看牆上掛著的老和尚的法相,他有點興奮又憨直的向知客師說:「這張相片我也要買!我喜歡他!」沒錯!照片裡的老和尚眼采獨特,威而不怒,無比莊嚴,散發出無可言喻的吸引力,恁誰看了都想親近。

  結果師父們笑說:「這是老和尚的相片不賣的!」再回頭,看到一本《大悲法行修儀軌》。想想,什麼書都買了,就只這本沒買到,回頭再問:「只有那一本書我沒買到,師父啊!你沒有拿給我!我要買那一本!」「哦!居士!這是顯密的大悲法,要師父傳授才能學,你沒學買回去也沒用!」「好!既然師父教才能買,那我買了這本《大悲法行修儀軌》就請師父也教我!」一面說著,腦海浮現的是那天逢遇〈大悲咒〉的特殊因緣,是這樣的:有一天看到了一本冊子,上面有〈大悲咒〉,覺得奇異:「世上怎麼會有這種字?」第二天念一遍,起初念得很辛苦,二個月後念到會背了,神奇的事發生了,突然在虛空中傳來非常莊嚴的聲音直貫他右耳,讓人好不驚奇!直覺是觀世音菩薩叫他去皈依。所以這下子有緣得見《大悲法行修儀軌》,內心好悸動!感覺從〈大悲咒〉奇遇,又有緣走進另一個新的境域。當上智下旭法師答應幫他皈依,還教他〈大悲法〉,他好高興!原來這《大悲法行修儀軌》就是雲老禪師所傳授開來的,他好敬佩老和尚禪、淨、顯、密種種法門的具足。

  皈依時他有幸目睹“大悲手印”的密法運用,因為皈依到一半,另一位國中生突然起乩,他的父母親慌忙的抓穩他晃動的身體,旭和尚就對著男孩比起了慈悲手的手印,說也奇!小男生竟然也比起了慈悲手,當下兩個慈悲手相應相照,男孩的情況就改善了,足見皈依三寶及密法的加持力有多大!

聽師父週日講經:初生之犢

  那是一股什麼樣的力量?簡直是銳不可擋的魅力!老和尚的書如此吸引他!不論何時、何處,只要一有空他就讀書,有時讀得他痛哭流涕,覺得自己是那麼幸運,能親近老和尚,全世界都買不到這麼好的書!就這樣讀著讀著⋯⋯,竟然讀了14 年,還是一個居士身,也不去__應酬,忘我的k書。偶而還沾沾自喜自己可能已出離欲界了,沒想到有一天在路上,看到了一個漂亮的女孩子,竟然心動了,這下子焦急起來:「唉!我已k了14 年的書,怎麼還這樣?」才發現以前所讀的東西,在內心世界都是假相,無非是知解之徒吧,不行!一定要到醫院當義工,從現實生活下手,多了解人生的疾苦,多了解這個“我”,彷彿了解越多越好突破,因為這個“我”實在太複雜了!

  剛好台北講堂的巧師父打電話給他:「陳居士!現在台北講堂欠義工,你來做主任好不好?」「好!」從此他也是台北辦事處主任之一,開始展開義工的生涯,跟千佛山的接觸也日漸密切頻繁。週日還南下聽師父講經,當時師父講《楞嚴經》,更不時參加菩提寺的禪七,他常著一身功夫裝,一副初生之犢啥也不怕,想舉手發問,讓師父知道他心中所想的,等到師父一講破,他才害怕。那堂課師父要大家參「原來舅舅是外婆的兒子」,黑板上還提示:「一男一女」,他就從提示上去參,結果大言不慚:「自度度人!」後來師父在白板上寫著:「不甘寂寞。」他這才恍然大悟,對老和尚更加敬仰,才曉得自己只是五月樹梢上會叫的蟬。這就是為什麼他讀師父的書,以前讀來感覺心怡,今日再讀倍覺新意!時時都有新的體悟與發現,因為老和尚的身上充滿了“驚嘆號”!走向他,你必須帶著“疑”。

  1991 後那幾年,他參加菩提寺的水陸法會,在三寶殿拜「金剛懺」,午休時做了一個夢,夢中出現了一畫面:後面一群出家人在談論佛法,前面欄杆蹲著一個老人,他手上端了一碗熱麵線,本來是自己要吃的,但是看到老人生起悲憫心,走過去一瞧,原來是老和尚!驚喜之情不在話下,能供養老和尚是大好機會呢!但於“五欲”仍執念不捨,突然間老和尚用氣功朝他胸骨打了一拳,「好痛啊!」肋骨也不知斷了幾截,大叫一聲醒來,正好是午後兩點,旁邊的人還在睡,他趕快起身去三寶殿拜「金剛懺」,至誠懺悔業障;拜著拜著,說也奇怪,怎麼《金剛經》的法義剎時全顯現予他,自此牢牢記住這一個“捨”字,原來「捨卻掛礙,身心自在」!他還得“學”,不斷的學。

  另一個夢是師父在教育他:「世間的一切所有行為都是有為法,就像糞土一樣,沒什麼好留戀的?」也是在他出家前,在夢中和師父一起欣賞國畫,背景有許多出家人,前景正好有一個人在打拳,突然師父對著那位打功夫的人大喝一聲:「你還不出來?」氣勢何等懾人!

結果他真的出家了,原來他正是鏡中人!之前也有出家之志,時節因緣都有脈絡的:那一次台北講堂正舉行團拜,老和尚也從南部上來,他事先請侍者約好跟師父見面的時間,他正擦拭著送給講堂的一台鋼琴,突然師父出現了!從他前面“快步”走來,左手原來是平擺,後來竟然在他面前垂降下來,不發一語,復又離去,這情境他回去參了三天。若說是師父給他種了菩提種籽,明示接引手印,或許有人會問:「這撒下的種子,何時才會發芽?」

師父的考驗

  2001 年由於師父的接引與度迷津,他走上了菩提大道,一路走來,從派任協會秘書長三年,2005 年的台北執行長,後來的梵音禪寺的當家,還有國外的弘法⋯⋯,種種不同的執事、不同的考驗,尤其在他任協會秘書長的一次經驗,印象尤為深刻。師父走到他的辦公桌前,手裡拿著二十萬說:「智琛!你猜得對,我這二十萬都給你,我問你:你知道協會功德除了弘法之外,還有什麼可做的?」旁邊有人搭腔:「社會公益!」還有人說:「文化教育」,甚至把協會五大服務宗旨都搬出來。這奇詭的氣氛與手法,後來他才知道原來師父早就預知一個月後的風災,師父以機示人,但卻不點破,只淡淡流露一份關注與隱隱傳達的動作,但他畢竟根機淺,就像眾聲喧嘩,凡夫俗子於大自然、於人事是那麼的漠然無感,無法照見自已,既看不到他人,更聽不到大地的急呼!而師父的修養比眾生聽得遠,看得多,想得深。最後因為不對機,老和尚就說:「我不是跟你們講這些!這二十萬塊我就拿給慈善基金會了!」接著就緩步離去。

  一個月後“孟度利颱風”讓台灣滿目瘡痍,師父的本意是要把這錢跟基金會合起來救災,但是普通人哪知大自然會如此反撲?等全省動員救災回來,他曬得黑黑的,師父的秘書就找他說:「智琛師!你要跟老和尚做一個救災報告!」他立刻作準備,拿著救災照片到辦公室:「師父!這是救災照片⋯⋯」,師父說:「我不跟你聊這個!那個某某到底懂不懂得救災啊?救災怎麼這樣救?簡直是在玩票!」其實那個人很發心,他想要跟師父辯論,師父就不理的走到另一個地方去,當下他就懂得救災是怎麼救了,「哦!」他忙不迭地說:「謝謝師父!」

  原來師父是在激發他思考,透過珠璣妙語,讓他明白什麼叫智慧與慈心?所以這次的救災有故事也有心情,讓他省悟「協會必須兼顧“做什麼”與“怎麼做”的根本問題,救災真正的實質效益才是重點!」這小小的轉折,得與失他並不介意,只要能在師父的點撥下,不斷的探索,菩提心能日益增長,在困頓中學習,在突發的緣境中徹悟真諦就夠了。

  眾生的業習不正像一塘髒水?如果要讓業慢慢沉澱就需要等待,師父不這樣!他要攪亂一塘水,沒錯!「平常人風平浪靜,有修養的人乘風破浪,大修行人卻興風作浪。」師父就是這樣,常常製造緣境讓大家修行。當時有一位美工常不敲門就進他的辦公室,他就請人在門上貼著四個字:「請勿進入」,有一次師父叫住他:「智琛你來!你看看我門口寫的是什麼?」「師父!請勿進入啊!」「不對!應該是“非請勿入”。」起初不解,後來似有所悟,似乎知道師父在表現什麼了!會不會師父要他處理一件棘手的人事任用問題,一個月後,他跟師父報告:「師父!您交待我的事已經處理好了!」師父看了看他說:「嗯!」也許是歪打正著,師父沒說什麼,但是他知道要跟師父印心是不容易的!師父的勾描點繪,他多想從中得悟裡面的動力與內涵,且不管陰晴風雨,就當“道”來修,總有一天會離師父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往下扎根 修行的基礎

  以上所說的種種,夢與棒喝,這一切他都視為“業與道”、“功德與加持力”的可貴表述,師父以甚深的修養來接引學人,這甚深微妙法不可思議的呈現,讓他明白「有多少修養就有多少表現!」一路接受師父的棒喝與善誘,日昇日落,也不知褪去多少無明習氣,增添了多少道的風貌?師父生生世世娑婆來去,無不是大乘菩薩的典範,那份慈悲喜捨、那份願心耕耘,日月琢磨,已成為人間一片尋常的風景。

  而末法眾生淺陋根機,能不時時懺悔?就像他總是渴盼師父佛法的滋潤,希望學習師父大乘菩薩的精神,免不了要發願:「好不容易穿上這出家衣服,要一直穿下去啊!這一世如果修不成,來世也是要修。」雖說夢如幻,但他寧願相信師父在夢中的叮嚀:「智琛啊!在天岳山你要種一種樹,那種樹是可以盤根的。」如今師父走了,但是師父真的走了嗎?“不來不去”“不生不滅”,法身常在常寂光聖土,師父的修養容天容地,超脫開闊,這樣的菩薩所為,不就像那盤根糾結的大樹,在山巔水涯,在人間各處開枝展葉,永恆的挺立在天地間,師父不就是那一棵大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