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白雲老禪師出處:紅塵甘露期數:272期2012年11月刊
”。“悔”是做完事以後產生的現象,常有一句話:人都只有後悔,沒有前思!意思就是等到事情發生以後才來後悔,事情未發生之前都不會好好的想一想!
繼續介紹唯識法相,現在還是談百法。前面介紹了遍行位、別境位、善位、煩惱位以及隨煩惱,也就是“於心所有”,幾乎人人都具足的現象。當然後面講的“不定位”並不是人人沒有,而是它不一定什麼時候顯現?並沒有時間、空間的一定的現象,不定位就是依時間與空間來看不定的現象,一共有四個:悔、眠、尋、伺。所謂“悔”就是後悔;“眠”是睡眠;“尋”是推理或者探討;“伺”就是深入去觀察。
首先看“悔”。“悔”是做完事以後產生的現象,常有一句話:人都只有後悔,沒有前思!意思就是等到事情發生以後才來後悔,事情未發生之前都不會好好的想一想!還有一句話:沒有後悔的藥。通常中國的家教,都是父母叮嚀子女做事要謹慎,等到後悔那就來不及了!這都是一種警告,可是人往往要等到事情發生再來後悔;甚至不相信自己的運氣會那麼壞!不相信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這都是依於不信而發生的。當然“不信”跟“疑”不能混為一談,談百法之所以把“悔”擺在不定位的主要目的,就是後悔其中也有道,不只是告訴你悔的情識作用而已。為什麼後悔其中也有道呢?有一句話:「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就是這種現象。的確有的人沒有經歷一些、承受一些痛苦與傷害,真的不覺得怎樣!舉一個小例子:以前有一個同事退休以後到我的寺院住了一段時間,他有一個毛病就是喜歡低著頭走路,記得那是一個夏天,我們都在三寶殿的走廊上,因為那裡風大涼快,我坐在椅子上,而他低著頭走來走去。我就跟他講:小心撞著頭哦!他不以為意,結果話剛講完「碰」一聲,他真的撞到了。最後他說一句:為什麼你一講我就撞著頭?怎麼那麼巧!我說:你撞了一下根本也沒得到好處!還在那裡問為什麼?之前已經提醒你要小心,不要低著頭走路,走廊上到處都是柱子,不撞你那要撞誰?而且也不是它撞你,是你自己拿頭去撞它。這就說明了“悔”其中有道;因為他連悔意都沒有當然就沒有機會見道。
所以悔並不是壞事,它雖是一種情識作用,如果受一次教訓能得一次乖,的確你就得到了利益,只不過千萬不要用這種方式過日子,為什麼?如果一個人凡事都要去體驗,受害之後才覺悟到什麼,哪有這麼多的本錢?所以智者有一句話:就是「他山之石可以攻錯。」也就是當自己認為不可能會怎樣,而事實發生的時候,這「可能會怎麼樣,不可能會怎麼樣,最後可能會怎麼樣」其中就是一個“道”的問題,所以才說“悔”其中有道。的確能夠“悔”你發現自己的錯處了,問題所在是“怕”,連這種後悔都沒有。事實上人會不會後悔呢?往往後悔是放在心裡不敢表露出來,譬如有一些人明明能力不及還要去做,最後做不到而後悔,變成自己也受到了傷害,如果悔之餘再作深入檢討的話,就可以從中顯現出道來,這是講悔的問題。
其次談眠,“眠”就是睡眠,事實上睡跟眠是有差別的,睡是一種姿態;眠就是一種作用,以睡的姿態而達到完全的休息而才叫做眠。所以昏沈、失念不叫做眠,那在眠的時刻假使有夢是不是眠呢?也不是眠,那是做夢,所以“眠”是完全的休息,為什麼法相裡要談眠的問題?“眠”如果是完全的休息,一定要瞭解為什麼要休息?譬如有一些動物要冬眠,因為牠們對大自然的環境不具足抗衡的能力,所以必須冬眠。冬眠的動物幾乎都躲在地底下,不是在地表面。我們談法相是談人,不是談那些動物,人需要眠絕不是自然環境抗衡的問題,而是我們每一天身口意造作上的消耗,造成體力的損失,這種付出包含身體的、言語的以至所謂的腦力。因為身口意的造作依於能力的作用來講,是有限的,所以眠與五欲的睡是有差別的,因此五欲裡的「財色名食睡」,那個睡不是眠。為什麼它是欲?因為睡了之後達到了眠的境界會使我們的體力慢慢恢復,恢復了體力,在正當的理由之下應該起來,可是往往我們會賴床,這就是睡的問題,不是眠的問題。所以眠並不是欲望,睡才是欲望,不可以把眠跟睡放在一起,要瞭解“睡”是一種姿態,譬如常常看到一些人很懶,坐在椅子上感覺還不夠,又躺在椅子上,結果認為還不舒服,乾脆躺在床上,這就是睡的樣子。一定要瞭解眠的“道”是在完整的休息,以培養體力,包括身、口、意所要付出的體力,這是以眠來講。
其次再看第三個“尋”。“尋”如果說是尋找那就太單純了,因為尋的本身是一個情識作用,含有一種分別心。也可以說如果沒有分別意識,就不可能有尋的這種作用。譬如要找東西有的很容易就找到;有的想一想也能找到,可是以“尋”來講不只是找而已,它有探討的意思在內,一句話「曲徑尋幽」,就是尋的意思,如果依於尋而看這法相的情識作用,其中的道在哪裡呢?基於世間法,幾乎就是佛法的基礎,如果要在佛法裡尋找覺悟或智慧的話,那是不可能的!因為佛法是針對世間法的缺失,不是彌補缺失,而是慢慢修養使缺失減少,所以佛法是一種智慧之法。因為尋找缺失跟彌補缺失差別很大,彌補缺失在理論上說不通,就說打破一個碗好了,你去彌補它,最多把它補好,痕跡還是存在,而減少缺失就不一樣!問你為什麼打破碗?因為不小心!為什麼不小心?可能在洗碗的時候洗潔劑本身放很多,造成手滑抓不住的情況,還有因為有病手會發抖,力氣不夠所造成,一定有它的「為什麼?」就可以發現“尋”的“道”,在乎的不是彌補缺點而是減少缺點,這才是“尋”。
最後一個“伺”,“伺”是什麼?“伺”不是等待,尋與伺而言,“尋”是粗相,“伺”是細相;如果“尋”是想,“伺”就是思考,於法相上要辨別清楚。剛剛講要減少缺點,是不是要好好想一想,事前作一些慎密的思考?可見減少缺點必須要找出它的方法來!不是遠離原來的缺點就能解決問題,因此面對問題要有本錢,“伺”就是本錢,“尋”就是發現問題,但也不是刻意去找問題。伺就是怎麼去化解問題,所以在唯識法相上常常有一些單一的名相,它的法相在哪裡呢?就是在乎其中的“道”!若只是解釋名相沒有用,必須要知道它的道在哪,也就是我常說的這有什麼用。所以要能把握這個原則,去探討法義而不只是解釋名相、文字,這才是問題所在。可以發現「悔、眠、尋、伺」這四個為什麼是不定位?譬如“悔”,有時我們願意去加以檢討,希望改錯以達到悔的目的,可是有時又不以為然,所以說有心想做什麼可以找一百個理由;如果不想做什麼,什麼理由都不需要,問題就在於不要等到悔的發生,那才是最聰明的人!能轉化別人的知識經驗成為自己的。不須凡事都去體會,如果弄得頭破血流、遍體鱗傷,請問你有多少能力去承受?所以“悔”是不定的,但是一旦有這種機會一定要從中去發現它的道,所以它屬於不定。
“眠”其實也是不定,雖然有睡的樣子但不一定有眠的內容,譬如很多時候一夜到天亮都是失眠。為什麼叫失眠不叫做失睡?在唯識學上有時看一些現實問題,對問題的認識、瞭解,然後辨別它,那是非常細膩的過程。剛說“尋”跟“伺”,“尋”是從現實中去發現問題,“伺”是怎樣去化解問題,那是不是伺就達到可把問題化解?不是!這只是“道”,還要實實在在去行才能達到目的。不管悔、眠也好,尋、伺也好,這四個都是不一定,關鍵是在發生的時刻要怎麼去把握?從中能顯現出道來就能得到利益,否則還是後悔完了就算了,下一次發生了問題再後悔!那就變成一種循環性,所謂眠、尋、伺是我們人不一定會發生的現象,以唯識學來講,識而後唯絕不是名相上的認識,而是有道理、有方法,還要實際去行並考量它的結果是不是利益的?所以佛法不在意它的過程而在意它的結果,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學校對小孩的懲罰,譬如打手心跟打耳光,它的差別很大!同樣是一個行為卻有不一定非要怎麼去做不可,所以不定位的本身如果以唯識學來說,要把握得好!一句話「處處是道場」,那要看你能否把握,如果不能把握,當然什麼好處都得不到,這一節我們就講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