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白雲老禪師出處:紅塵甘露期數:309期2016年4月
前一段談到有關一些道理方法、知識經驗的問題,也談了從緣起到結果,中間的過程必須要具備修養,才能敢於面對問題、化解問題。所以這裡談修養也提出三個,第一個是“奢摩他”。“奢摩他”,中文最簡單的解釋就是“靜止”,譬如靜坐就是靜靜的坐著;談“止”要用什麼觀念去看?它不是停止,而是一些意念、心念、思想,不管是正面、負面的都要集合起來,單獨成為一個重點。
經文:
爾時世尊,告威德自在菩薩言:善哉善哉,善男子!汝等乃能為諸菩薩及末世眾生,問於如來如是方便,汝今諦聽,當為汝說;時威德自在菩薩奉教歡喜,及諸大眾默然而聽。
善男子!無上妙覺,遍諸十方,出生如來與一切法,同體平等,於諸修行,實無有二;方便隨順,其數無量,圓攝所歸,循性差別,當有三種。
善男子!若諸菩薩,悟淨圓覺,以淨覺心,取靜為行,由澄諸念,覺識煩動,靜慧發生,身心客塵,從此永滅,便能內發寂靜輕安;由寂靜故,十方世界諸如來心,於中顯現,如鏡中像,此方便者,名奢摩他。
前一段談到有關一些道理方法、知識經驗的問題,也談了從緣起到結果,中間的過程必須要具備修養,才能敢於面對問題、化解問題。所以這裡談修養也提出三個,第一個是“奢摩他”。“奢摩他”,中文最簡單的解釋就是“靜止”,譬如靜坐就是靜靜的坐著;談“止”要用什麼觀念去看?它不是停止,而是一些意念、心念、思想,不管是正面、負面的都要集合起來,單獨成為一個重點。所以從“一切智”到“道種智”,“道種智”就是一個重點,重點必須要有條件,否則怎麼能把握那個重點?因此才提出“奢摩他”,告訴我們先要能夠冷靜,才能整理你的思想與心念、意念,或者要制心一處、一心不亂,用這種方式在那一個重點上把握!如果緣起亂七八糟,不能整理出問題的所在,只是隨著環境,在色塵緣境中打轉而已;若想從中把握,找出問題的關鍵性,當然先要能沈得住氣,冷靜下來,針對混亂,抓住問題真正的重心。
舉一個例子,看一幅畫,假使是國畫的山水畫,不管是用什麼樣的筆調、手法,潑墨也好、工筆也好;一般所謂的畫法,當我們要看一幅畫時,如果一眼看去覺得這張畫很漂亮,若再問「漂亮在那裡?」卻只會說:「欸!這張『山水畫』畫得好活!」難道畫得好活就是好看嗎?如果覺得這張畫畫得很活、很漂亮,以一般的知識經驗來看,你是看這幅畫的筆調、色彩以及陰陽面,都能把握得好才覺得好。可是話說回來,你究竟看到了什麼?只是看到一個畫面,上面有線條、色彩、明暗面而已嗎?難道這就是所謂“好”?如果能真正深入去認識、了解,發現一些什麼,再看畫的山水就不一樣了!為什麼?因為你不是分別好不好,而是你曾經在實際的山水或到過某一座山,當時山上真實的環境,跟現在這一幅畫所看到的山水的印象,究竟認識多少?如果畫出來的山跟水,看畫的人並不能深入去認識,知道某一個山峰,某一道水流、溪溝、瀑布,了解他的靈感曾經來自什麼地方,不能這麼深入的話,所看到的也只是這幅畫而已,就不可能深入去欣賞這幅畫。譬如:畫裡有個石頭或者石頭山,把它點綴為一個配景的話,你能不能認識那是什麼樣的石頭?你又曾經在那裡見過這形狀的石頭?其實在這當中就可發現所謂的“一切智”。
以世間的“一切智”來說,僅僅以台灣來講,涉及到某一個地方或者一個村莊,先別說是一個鄉鎮、一個縣市,想要把全部的石頭、山水搞清楚,將它存放在你的記憶中間,一旦你在別的地方看到一幅畫,畫中的山水、石頭,看看究竟能引發你什麼?可見看一幅畫也不是那麼簡單。所謂能欣賞,什麼叫欣賞?如果你看一幅畫,畫者的境界很高,看畫的人境界不如他的話,你說:「很欣賞這一幅畫」,那你未免太自我誇張了!如果稱讚他,那就不同了!說欣賞他,的確須把自己的境界提到跟他一樣高,因此人家問:「你欣賞他那一個地方?」你能說出多少來?因為“稱讚”並沒有條件的要求,“欣賞”則一定要具備某些條件。在這裡講個閒話,很多人聽我介紹佛法,往往會不經意的說:「老師父!我很欣賞你說的法!」這話聽來好像是稱讚,其實都不覺得已經在自我誇張了!因為能欣賞是要具備條件的呢!不具備條件憑什麼說欣賞?你知道他說的對不對?他說的道理在什麼經典上看過?他說的還有沒有缺失?結果有沒有傷害?如果都能做得到,那才談得上欣賞,否則最多只是稱讚或讚美,如此而已。
譬如男女之間,欣賞對方、互讚漂亮,這還談得上,至少外表的尺寸是你所看到的,能夠滿你的意,但以行為而言,你從來沒有跟他相處過,你能說:「你很能幹,我很欣賞」嗎?當稱讚一個人能幹,一定是見識過,了解他之後才知道的;所以問題在那裡?不是挑剔、鑽牛角尖,而是所起的分別心,計較的有多少?執著的有多少?如果面對問題連冷靜都無法冷靜,完全是強烈的自我意識,那“奢摩他”跟你就無緣,而且一點關係都沒有。何況冷靜下來還不夠,最多只是客觀一點,那還是概念而已,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把握問題的重心?!我又要重提“肚子餓”、“吃飯”的問題,在概念上肚子餓要吃飯,吃了飯會飽,可以把握的重心是營養,看起來已經不錯了,但是問題在那裡?營養也具備了,也吃了,又知道自己吃了能吸收多少?而且所吸收的營養足夠供應身體各部門所需嗎?假使多吃一點造成營養過剩,也會造成副作用呢!營養不夠呢?也是病。一個這麼簡單的問題,好像我們都具備了冷靜,知道肚子餓了要吃、吃要講究營養,也把握了重點,其實這還只是世間的知識經驗而已,佛法的知識經驗是怎麼去看這個問題的?就要一樣一樣來探討。
所謂“止”是從很複雜的一個問題的緣起或者觀念性的,把所有相關的問題一一搞清楚。譬如說〝餓〞,餓到什麼程度?就知道該怎麼去吃!以佛教 “打餓七” 來說,假使餓了五、六天,現在餓七已經結束了,想要好好吃一頓,就來個三碗大米飯,再吃很多菜。不錯,吃也吃了,營養也有了,肚子也不會餓,但是有沒有想過,經過五、六天那麼長的時間的挨餓,一下子吃進那些食物,腸胃能適應嗎?能接受嗎?所以在千佛山打餓七,都會提出一些方法來,譬如打一星期的餓七,七天是一個先“減”而後“增”食物的方式,也就是先慢慢的減少,而後再慢慢的增加,當中的第四天就是一個關鍵性的。譬如本來一頓吃三碗,每天吃三頓,就要慢慢減少為兩頓,或者乾脆中午一頓,或者本來早晨、中午都吃,乾脆減為一頓。當然可能不是七天的問題,如果只是七天的餓七,是依於你吃的份量來說,譬如你一頓要吃三碗,那第一天只能吃兩碗,第二天吃一碗,第三天可能只吃一點點稀飯,第四天就完全不能吃了。等到第五天就跟原來開始的時候相反,先反過來吃一點稀飯,慢慢增加為吃一碗,慢慢兩碗,最後回復到正常的三碗。這才是一個正當的餓七,否則「餓三天,然後繼續吃」,那不叫打餓七!因為這中間你只是在挨餓而已,不可能體會出什麼!
真正的體會是什麼?我本來吃三碗飯,一下要改為兩碗,會感覺沒吃飽,如果再轉變為一碗的話就感覺更餓,甚至最後只吃稀飯,那感受就完全不同了!到了第四天什麼都不吃,因為人會有習氣,習氣的形成很容易,要慢慢去改變就很難!所以餓七中一定會嚐到一些苦頭。為什麼到第五天要以相反的方式慢慢轉回過來呢?因為關係到腸胃原來的一種習氣,要怎樣使它慢慢恢復。這裡同時也可以感受到「第四天什麼都不吃」,已經到達一個完完整整禁食的日子,然後再慢慢吃點稀飯。可能一時感覺不飽,但是慢慢增加,最後恢復到正常。當然也有人打餓七以一個月為期或者三個月為期,但是中間都要比照我剛剛講的這種七天的方式,慢慢減;假使時間長,你本來一天吃三頓就可以改為兩頓,慢慢的再改為一頓,然後在一頓的中間再去減量,其中都要有方法,到達某一段時間就完全不吃,這個界限完了,再恢復進食也要比照原來減食的方式,一個相反的方式來增加食量,這裡面就有什麼?有“奢摩他”的方法來做修行。
因為要先能冷靜下來找出重點,才能幫助你從中去認識、去了解,才能有所發現。否則只認為「欸!我三天不吃飯」,其實那叫做絕食,不是一種〝餓的修養〞。在台北也常發生一些絕食的問題,譬如有人受不了,送到醫院去,那些人是在修行嗎?所以修行跟一般的行為是兩回事,因為大前提不一樣。餓七的大前提就是“餓”的中間有差別相;譬如禁語也是如此,先要冷靜下來,尤其禁語的大前提是什麼?是一個愛說話的人怎樣用禁語的方式,使自己不要亂說話,然後慢慢減少自己的言語;打餓七不也如此嗎?就因為好吃,才需要一些方法來調理自己;但不管你是用什麼方法,修什麼行,不是一下就能達到,必須一步步、慢慢的來。當然每一個時刻都需要冷靜,都要能把握重點,因為不是冷靜下來就不會亂!還是會亂,只是在亂的時刻要能把握冷靜,從亂中去找出重點,可見一個"奢摩他",絕不只是簡單的制心一處、一心不亂。
再說為什麼要制心一處?一個人一定有很多意念、心念,甚至許多正面、負面的想法,那要怎樣制心在一個重點上?首先看“奢摩他”的真正好處--“靜而能止”,就可以發現“止”的目的是從靜中間慢慢去發現,如果不先從“靜”慢慢去發現就不可能“止”,為什麼?“止”是止於一念,由於我們的念太多了,如果不能先冷靜下來,隨便抓一個念有什麼用?若說隨便抓一個也可以,但就要有相當的修養,因為任何一念都可以從中去顯現道,不過這要有相當的修養。所以剛開始還是要先求靜,而後去發現,才能夠止於一念,所以有時候教人家打坐,叫他坐在那個地方,告訴他:「你什麼都不要想!」可能嗎?或者說:「不管它!你就去想!」想到最後會怎樣?這都是對“奢摩他”的基礎認識不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