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白雲老禪師出處:紅塵甘露期數: 341期2019年3月
事實上老師父原本事繁,也抽不出太多的時間,分配給一個並非為佛法而來的學生;就像她以後的連續幾次來寺,僅僅耽於寺中的一份清靜,而有似串門子一般
心路歷程──桑蒙11-3
當初,老師父對她解說了理論上的關係之後,緊接著以「聲音」為例,說明根塵識的變化,再由五蘊而造作的情形;使她瞭解一切造作,全在自我,是喜是厭,是好是壞,是善是惡,都是自我造作而成的;因此,自我之能造和所造,既然具有如此的差別,為什麼一定執著那些惡劣的,而不選擇那些優秀的!二者的結果以至過程,同樣都是自我造作的呀!
她聽這些道理之後,像是領悟了一些什麼,帶著一份喜悅返回學校;臨行時,她曾很有自信的說:
「我要改變,遠離煙酒,不再編製,使自己的心身,與佛法融會成一體。」
她還說:
「已往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今後要把書讀好;並要計劃一下畢業以後的事。」
老師父聽了,衷心欣慰,雖然,明知她這種平衡的現象維持不久;但是,她的「病」原本是間歇性的;有一天,當她的菩提種子,萌芽於不平衡的時候,豈不是可以幫助她獲得永久的平衡了麼
她離去之後,老師父曾經長跪佛前,祈求三寶加被於她,庇佑她早日脫離「病魔」之纏縛,度著正常的人生。
經過了一段稍有轉變的時期,聽說她除了留連於指南宮的環境之外,一些不正常的行為,的確是減少了許多。
在這種為她慶幸的日子裡,可惜維持不久,很快的問題又來了;那是一個令人迷惘的上午,她突然出現在老師父的面前。悲愴的哭泣,淚與鼻涕淋漓;老師父一邊安慰她,一邊拿了些衛生紙給她擦拭眼淚和鼻涕。同時,以極其關懷的口吻問她:
「是受了什麼委曲?告訴師父。」
她沒有回答,哭泣不停。
「告訴師父,究竟是為了什麼?師父會幫助妳的。」
老師父說話時,用手拍著她的肩,同時,也替她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頭髮;她好像幾天不曾洗頭了,一股汗臭味有點剌鼻。
「妳這孩子,好幾天沒有洗頭髮了是嗎?不愛乾淨的孩子!」
老師父微帶責備的說;她聽了,不但沒有反感,哭泣也停止了,破涕微笑的說:
「人家心情不好嘛,不說是不想洗頭髮,連飯都懶得吃哩!」
「那怎麼可以!生活不正常會影響健康的;小孩子,把腸胃弄損了,將來怎麼辦?」
「管他的,死了最好!」
老師父聞言,伸手抓住她的一隻手,安慰著說:
「千萬別傻,妳才幾歲呀!大好的時光還未開始哩!」
「可是,活著有什麼意思?」
「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事等待去做!」
「做什麼?」
「妳現在讀書幹什麼?」
「探求知識!」
「為什麼要探求?」
「以備進入社會之用!」
「為了什麼?」
「有工作可以賺錢過日子!」
「還有呢?」
「為國家盡一份心,替社會盡一份力。」
「這就是人的責任!」
「要怎樣做,纔能盡責?」
「目前妳不需要計劃太遠,還是先把書讀好了再說。」
「我會照您的話去做的!」
「好,這才是乖孩子!」
老師父說完,在她的額角上親了一下,然後說:
「去,先去洗把臉,把頭髮洗一洗。」
「是,我這就去,師父您休息吧!」
她感激地合十禮敬,然後拿起提包離去。
這次交談之後,老師父交代常住招呼她,便不曾再作開示;甚至何時離寺返校,亦不得而知。事實上老師父原本事繁,也抽不出太多的時間,分配給一個並非為佛法而來的學生;就像她以後的連續幾次來寺,僅僅耽於寺中的一份清靜,而有似串門子一般,老師父只是嚴肅的說:
「不要浪費時間和金錢,安心於自己的學業!」
雖然,每次她都唯唯稱是,卻仍舊三天兩頭跑,包括文中無義的一日一信;的確,引起老師父有了不耐的責備,說:
「有限的日子,最壞的成績,如何能夠圓滿學業」
她聽了,不但不為之感愧,反而回答說:
「無所謂啦!教授會給我六十分的,再怎麼樣也不會被當掉!」
「可能嗎?」
「當然,教授早對我說了!」
可憐的她,病又發了,語無倫次,真不知她又把自己投入了一種什麼境界哩!
老師父又還能說什麼呢除了付予無限的同情,偶爾開示幾句人生的哲學意識之外,實在已不知如何去幫助她了。
這大概就是不可轉變的業識吧!
老師父自認無能為力了,便開始逐漸地疏遠她;到最後,幾乎已不給她任何的機會了。也因此,與她結下了「無意中的惡緣」,而引發她「莫明」的怨恨;於是,毀謗與打擊的心理,隨著精神失去控制的時刻,像做「廣告」般逢人便說,不堪入耳的內容,事後連她自己亦不得而知。
誠然,無妄之災,像洪水氾濫,使老師父不知何是好!
關心他老的,有的電話,有的書信,全都建議「要澄清」!
幸災樂禍的,趁火打劫,火上澆油,眾口同聲說「可恥」!
不過,老師父畢竟是問心無愧,心裡平靜無瞋;偶爾自責「業障太重」之外,不願發表任何的駁斥之語,最多只是說:
「她是一個有病的孩子,何必計較」
已經鬧得滿城風雨的事,卻在老師父的大慈悲胸懷中,完全的容忍了,任其自生自滅;雖然,老師父的清譽遭到了很深的傷害,甚至,任他躍身湖海亦洗刷不清,他老能甘之如飴的承受著;就像是他常常說的:
「要面對一切,歡歡喜喜的去承受!」
記得我初來不久的時候,老師父告誡同學們這些話,我曾經懷疑理與事的距離,其間的真實性會有多少?如果只限於理的空談,似乎人人會說;可是,久仰老師父的慈悲心,一貫是身教重於言教!當此次事件發生之後,我的確是深深的體驗到了不平凡的真相。
老師父常說:
「忍波羅蜜不是壓制,而是承受後像飲食般消化。」
是的,忍波羅蜜不同於世俗之忍,老師父的灑脫,正是在於能夠消化!據說,老師父自從離開山居,掛搭關仔嶺碧雲寺八年中,所遭受的幾乎令人難以相信的委曲,他老都是這樣的消化過去了,甚至連辯解的話或是文字,都不曾說一句,書一字;尤其,他老的文筆於多少著作中,無論是在理在事的分析,處處表現的那麼敏銳,那麼有深度,居然能不為自己的冤屈而有所表白,說什麼也不是時下的沙門行者,而能不為所動的承受,消化了事!
寫到這裡,佛陀學術研究院兩年的一般課程已告一段落,第三年一門深入的專修時刻已來臨;忙,規定的論文,包括試講與問難,都得需要太多的時間去努力;因此,佛法、眾生、願的文字只有結束了,必須在未來的三年中,除了完成學業,最要緊的是我已具足了戒相,現比丘尼身,無容思索的得小心謹慎的從事「脫胎換骨」的修養工夫,務期圓滿自己的菩提心願;在老師父的接引之下,走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的究竟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