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乘起信論 染與淨（中）　／白雲老禪師

還是談染淨分別的問題。前面談到了「智淨相染」，再看第二個：

「俱、隨自染」－這個俱、隨自染的「俱隨」，中間要有一頓點，而不是俱隨自染。「俱」是所謂的兼，或者是兩者、或同時，而不是談具足，這是談「並行」的意思。「俱」是說，大家都這個樣；「隨自染」是隨著自己的，不管是業的、道的，或造作的、修養的，就憑這一些。

喝酒，大家都知道少許的酒，對身體有好處，如果醉酒、酗酒會造成傷害。有個問題，為什麼大多數的人心情不好，遇著一些所謂什麼委屈、逆境，以喝酒來麻痺自己，這就是一種「俱、隨自染」的現象。

在佛法上這究竟怎麼說呢？因為佛法是以後代的佛陀弟子，或出家眾，來代替釋迦牟尼佛說法，當然代替說法，這是一種薪傳的精神，可是要有一個條件，代替釋迦牟尼佛說法，等於代佛宣法，是不是跟釋迦牟尼佛講的一樣呢？如果是照自己所得的去講的話，根本不同於釋迦牟尼佛的原意，甚至於有違法義，這就是什麼？大多數都是隨自而造成染著，所以我把這個叫做人法，為什麼？憑我的經驗、我的看法、我在佛法上面所領會的、所覺悟的，用這種方式來說佛法，的確就忘了，你認為的是自己認為，還是真正釋迦牟尼佛本意就是如此？

講《地藏經》，在台灣太多的人修地藏法門，說《地藏經》，地藏菩薩願力最大！經典上面講得很清楚，若眾生怎麼樣、怎麼樣，可以得到什麼好處。所以大家拼命地去念《地藏經》，甚至於修地藏法門。我如這麼說，真的對《地藏經》，也就是《地藏菩薩本願》這部經典，不知道這是他的本願，而不是你的願！能搞清楚這一點，就不會俱、隨自染，認為地藏菩薩的本願那麼大，就認為可以跟地藏王菩薩一樣，肯定說就是俱、隨自染。為什麼？地藏王菩薩歷經了多少劫？本來可以成佛，具備了成佛的條件，可是他發起一個菩薩的願，要到地獄去度眾生，還特別強調，如果地獄不空絕不成佛，那是有了修養、有了條件，才夠資格發這種願。

地藏王菩薩的本願，是針對地獄眾生而說法，在六道裡面，有沒有人說：「我要專門變畜生，到畜生道裡面去跟畜生說法。」做得到嗎？而且佛陀的本意，或他的宗旨、趣向，如果不瞭解原來的本意，說《地藏經》如何好！其實佛陀說的經典，哪一部經典不都是在稱讚那些菩薩、佛或佛弟子，說他們如何的好！好什麼？是憑修養的表現，以及他的願力所成。我為什麼一定要提到地藏菩薩這一部本願經？因為地藏王菩薩的本願，是針對地獄眾生而說法，他不是對人道的眾生而說法，除非本身想學地藏王菩薩，也願意到地獄去度眾生，甚至於幫助地藏王菩薩到地獄去度眾生，如果有這種願，那我倒是非常稱讚。如果本身想過人的生活，甚至於想過天道的生活，甚至還想成佛、成菩薩，這就完全搞錯了方向。

所以「隨自染」，往往就是以自我意識為前提，對佛陀所講的道理，及佛陀提出介紹佛菩薩的道理，根本忘了他的一個大前提。這種「俱、隨自染」，是一個比較要特別注意的事。其次還要注意什麼？因為一個人的自我意識所表現的，可以看出那個人的修養，修養是讓人家得到利益，還是造成傷害？也不只是《地藏經》如此，有很多人學各家各派，有學教的、有學密的、有學禪的．．．都是跟隨人在那裡學法；而不是藉這個人的一些心得，然後反應到原來佛陀所講的道理方法上去認識、去深入。「隨自」有自己這個自，如果不是以自己為前提，就不會造成後果，自己在那裡怨天尤人，為什麼？因為自以為是，這個說好，就強調這個就是好的，把其他都否定了。

以修極樂淨土法門，也就是修彌陀淨土法門的人來說，念佛求往生沒有錯，釋迦牟尼佛也是這麼介紹的。可是對阿彌陀佛認識多少？對極樂世界認識多少？而且阿彌陀佛提出來的那些條件你知道多少？知道了，還只是一個道理上的問題，要實際上做到了什麼？如果知道了不去做，做不到同樣不能達到目的。常常表現的是自我意識。念佛可以往生西方淨土，沒有錯！可是念佛之外，還有什麼？阿彌陀佛的一切，極樂世界的一切，如果都是陌生的話，「不管它，只管念佛，西方三聖就會來接引」，哪裡有這回事！

再談「念佛持名」，唸四個字跟唸六個字的差別就太大了，可是太多人，都用什麼方式講？唸得愈簡單、愈快愈好，為什麼？唸得愈簡單你沒有妄想，唸得愈快沒有雜念，那是什麼？有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唸得愈快，身口意相不相應；唸得愈簡單，持名的意義達到了沒有？其實唸「阿彌陀佛」跟唸「南無阿彌陀佛」，這裡面的意境差別非常大，也就是能不能相契相應？少了「南無」兩個字，就沒有機會相契相應，多了「南無」兩個字，就有相契相應的機會。

在經典上提到「持名念佛」，為什麼要強調「南無阿彌陀佛」，它有沒有說愈簡單愈好？要簡單一點，乾脆就念「阿彌陀」就好，「南無」也不要，「佛」也不要，「阿彌陀」不是更簡單嗎？如果為了要快，乾脆就用現在的唸佛的機器，錄了一個佛號以後，把速度加快，自己乾脆都不要唸，那不是更快？所以不能用這種自我意識去教化眾生。必須融會貫通了佛陀的道理方法，經過體驗修養之後，自己也得到了利益，所表現的才不會造成所謂的染著；否則，就是以自我意識產生的執著，那不可能得到清淨。在大乘佛法裡，最容易造成一些偏差，都是在這上面，甚至還有人講得更明顯，本來就如此，見仁見智，釋迦牟尼佛能說他的，難道我就不能說我的嗎？那乾脆不要做釋迦牟尼佛的弟子，就來一個自己的那個「我」好了，何況還要瞭解，學人只能同於人，唯有學佛，才可以達到佛的結果。所以第三個，提出一個什麼？

「俱、隨他染」－為什麼「俱、隨他染」？因為前面的隨自表現，造成一種計較執著，而很多的人本身沒有深入佛法，沒有真正體驗佛法，人家說什麼就跟著說什麼，大家不是都這樣嗎？在台灣，出現很多不同時期的現象，最初說念佛好，大家一窩蜂都念佛，以後感覺念佛不夠，就去修禪。有一段時間那個禪，說一句話不好聽，隨便哪裡聽到什麼就「哎呀！我開悟了」，這哪叫做開悟了？還有一段時間，有一個出家的，他每一天都以酒醉來做為他的禪修，甚至於他蓋的房子，四周圍都排酒瓶子，排到變成房子外面的外牆了，還真有很多人信他呢！其實這種隨他，就是盲目的信他，很多人都是如此。

尤其太多人喜歡神通妙用，喜歡談前世怎麼樣，甚至於還會告訴你，來生會怎麼樣，那為什麼不談這一生該怎麼樣？這一生都不能怎麼樣，前一生的業顯現果報就受不了，來生呢？一天到晚在作夢，最後隨它去，隨誰去呢？學佛，才有機會達到「智淨相應」，不學佛學人，隨著那個他，假使他的修養最後是到畜生道去受報，你只有跟他一起到畜生道。假使他的業更極苦的話，他要到地獄道去，就跟著他到地獄道去，成為地獄眾生，絕不是到地獄裡面，像地藏王菩薩一樣，去度地獄眾生。

「隨他」是非常盲目的，「隨自」又太過於自我主觀，這兩者很明顯地告訴我們，容易造成因分別而計較、而執著，成為一種染。因為學佛的目的，是講究清淨莊嚴，所以隨自我意識，一定會造成染，如果盲目地隨他，也會造成染。可是談到隨他，很多人不管是當面問我，甚至於打電話、寫信問我，會產生什麼問題呢？大多數有這種問題，「我怎麼知道這個法師說的對或不對？他有沒有修養，我怎麼知道？」其實很容易知道，為什麼？他講出來的合乎道理，這種方法又可行，而且是依於佛陀所教的。可能有人會說「我怎麼知道？」既然想學佛，對佛就要有一些認識，不能說學佛了，結果卻學人，根本把佛放一邊，只是跟著人跑。

在唐代的時候，為什麼禪宗在中國那麼雷厲風行？因為禪宗講究，除了信不能全信，為什麼信？還需要產生疑情，疑情是什麼？不是去懷疑那個信，而是所信的，自己本身於正知正見，所謂的道理方法，能不能去相契相應？不能，就不可能成為一種信；能，能多少？還有差別。不是人家講了就算，有太多人認為我是學禪的，都會找我：「老師父請教我一個口訣，教我一個絕招，我就一輩子照著這麼做！」我說：「我從來也沒有這種所謂的絕招、法門。」

因為禪是一個活潑自在的法，沒有一個一定的法，所以很多人總感覺，「唉！什麼禪師，至少可以教我去參一個公案、參一個話頭嘛！」那個是騙人的。為什麼？教參一個公案，就等於說，現在手上冒了一些小水泡，說這個缺少維他命Ｃ，是不是這一生每一天都吃維他命Ｃ就夠了，其他統統不要了呢？不錯，吃維他命Ｃ，可以使手上水泡的現象慢慢消失，有沒有想過，只靠維他命Ｃ，能夠維護正常的營養嗎？在民間有一句這麼的話，很多人都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為什麼會造成這個現象？因為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甚至於三或無量無邊。

所以隨他是一種盲目的，是一種迷信的。關鍵在哪裡？從來不去接觸佛，而只是接觸人，剛好有太多的出家人，又以自我意識在表現，其中好像又懂得所謂戒律，因為出家人不會妄語。出家人會不會妄語，都不是問題，問題有沒有真實發現，他講的是不是都是真實的、利益的、善的？看染淨分別，從前面的所知，執著於法，及以自我意識去表現，和盲目地隨他，如果不能知道它的法義，的確就沒有機會去搞清楚，「染是什麼？淨是什麼？」最後甚至把淨當成是武器，是好的，把染當成是一個敵人，是不好的，就會變成這麼的結果。因為染是一種現象，淨還是一種現象，這中間要有道理、有方法，才能轉染為淨，也就是煩惱要去化解，必須要承受它才能化解，才有顯現菩提的機會！否則不是隨自，就是隨他了，最後還是在染。這就是談「染淨分別」，必須要去瞭解的內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