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乘起信論法義　八不中道
／白雲老禪師

談了很多有關「生滅」，各家、各派、各種經論的差別；現在再談談生滅的問題，是依於三論來講，在此要把握一個主題，三論的思想是以〈破偏立正〉作為思想主體，就是說怎樣去突破偏離的而建立起正確的觀點，所以三論思想的主題就是在破偏、立正。其實，以「生滅」而言，還是離不開「去來、一異、斷常」。可是，在三論裡面特別提出來的是什麼呢？就是所謂的「中道義」。

中道義是以大法而言，也就是說八不中道。因為在這個——生滅、去來、一異、斷常上，是從生滅上面看去來、看一異、看斷常。我剛剛說過，從色身到法身，這是唯識思想的認識。三論說從生滅上面，雖然沒有捨棄去來、一異、斷常，因為去與來、一與異、斷與常，這裡面有其偏頗，所以它建立起一個正確的觀念叫什麼呢？建立的就是不生不滅、不來不去、不一不異、不斷不常。認為這樣，就可以見到其中：不生不滅的中道義、不來不去的中道義、不一不異的中道義、不斷不常的中道義。

談到中道，需要解釋一下，很多人把中道就以兩邊不立、取之中間叫做中道，那是儒家所講的不偏、不倚的中庸之道謂之中道，這不是佛法。三論思想談的中道，也可以說是以佛教的思想，肯定說中道是談其中有道，什麼其中？其中是一定有，或是理、或是法、或是事。以三論來講，建立起破這個偏，建立起正，為什麼要於生滅談不生不滅、於「來去」談不來不去、於「一異」談不一不異、於「斷常」談不斷不常呢？

只是唸所謂的八不中道，八不中道只有四句，怎麼會是八不呢？這八不於法而言，不生、不滅，這不是一個是兩個，不來、不去也是兩個。所以不能說，談不生不滅、談不來不去、不一不異、不斷不常，結果變成四個的話，根本不可能去突破它的偏離，也不可能建立起八不中道的這種真諦的法義。

所謂的八不中道的法義應怎麼說？「不生」其中有道，「不滅」其中有道；「不來」其中有道，「不去」其中有道；「不一」其中有道，「不異」其中有道；「不斷」其中有道，「不常」其中有道；才叫做八不中道。不能說「所謂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所以不生不滅」，就完全錯了。「我說即是空」，既然是空，還有生滅可言嗎？還有不生不滅，去面對它而建立起理論嗎？八不中道是要依於生滅、來去、一異、斷常，分別它其中的道理，所以叫做其中有道。要把握我剛剛說的，不生其中有道理，不滅其中有道理，如果把這四句分別為八部份，就可以發現每一個「不」，其中都有其道理，這樣才能知道什麼叫做八不中道。

三論思想的談生滅，除了現象、境界之外，重點還是建立在業與道的關係。因為，佛法的基本理論是不變的，只是表現的方式不同，往往表現的方式不同，就有一些所謂同中有異、異中有同的說法。

現在來看看，為什麼說其中有道？以三論思想來講，「不生，其中有道」，為什麼說不生呢？依於人的業而言，即使如來藏裡有這麼多業的種子，如果沒有相應的外緣，於業就不生，為什麼不滅呢？因為本身業的種子不是一種排列方式，也不是一種等待的方式，必須相應於外緣才會生起，可是生起是不是馬上從一個因就得到一個結果呢？不是，為什麼？如果說重業一定要重報、輕業一定要輕報，這是因果不變的一個道理。為什麼談不生不滅，其中有道呢？因為依於世俗的人，跟學佛的人，最大修養上的差別，如果以世俗人而言，一個因發起，就要承受一個果報。

可是在佛法中用三論的思想呢？承受的果報相應的外緣，我們常常會看到，「我一輩子都是做好事，都沒有做過傷害人的事，為什麼這一輩子這麼苦？這一輩子都是那麼的不好？」可以發現，為什麼生滅其中有道呢？就是關係到於因果而言，只是一個世俗人，就必須承受報，這種報肯定沒有什麼道理講，為什麼？依過去世所造的業，必須今生承受這種報，如果是一個學佛有修養的人呢？重業可以輕報，這是於生相而言；於滅相而言，因為這其中有道理，什麼道理？是關係到修學佛陀的道理方法，形成智慧的修養後就可以改變，為什麼可以改變？

  於整體來講，是忍波羅蜜的修養，人會發生問題，開頭只是因與緣的一個聚合，而發生一種現象，這種現象生起，可能不是很嚴重，還能承受得了，如果再加重一些的緣，可能受不了。如果是個在佛法上有修養的人，知道忍波羅蜜，能忍過去這種因果業相就可以化解，可以從生到滅，這種生滅可以減輕。不會說過去世欠他一條命，這一生因為這一點事，三句話不對頭就幹起來，然後就被人家宰了，這是世俗沒有修養的一種現象。如果有修養的現象呢？就可以依於忍波羅蜜的道理方法，以及完成修養之後，就用智慧的方式可以把重的業轉化為輕的報。人家侮辱一下，講幾句難聽話或甩個耳光，這一種果報的情況就完成了。

再看第二個不來不去，前面談過：來去、一異、斷常的理論，這基本理論是不變，為什麼談不來不去？如果把握了不生不滅的道理，以一個煩惱而言，煩惱生起是因為業力，業的因或說業種子因，相應於外緣而生。為什麼不生呢？它要有外緣而且要調和、要相應，否則是一個不生的現象，為什麼也不滅呢？就關係到業的本身沒有消失，可是並不表示這些業，永遠都沒有消失的機會，或是一定消失。

這話怎麼說呢？像修淨土法門，帶業往生一樣，業雖然沒有消失，事實上還是可以帶業往生，能帶業往生，就是一個不滅的現象。所以從這上面，就可以發現不來不去，於煩惱必須從業相與道相去把握，「不來」其中有什麼道理、「不去」其中有什麼道理？因為人是隨業而來，受因果感報，可是也可以說，在隨業而來成為人，可以修行辦道，同樣可以化解人的業，也就是清淨業。

如果沒有道的力量，就是只有來去，如果有道的修養，就可以從來到達不來的，這種現象完成，也達到不去的現象。就好像煩惱來了，於業而言，是一種業形成的，如果以道去消滅它，這煩惱是消失了，可是於道呢？是不是就沒有用了呢？因為煩惱並不表示只有一個，無始以來造作的業太多，要承受的因果感報太多，所以不來其中有道，不去其中有道。

「一異」，就是一個相同與差別，「斷與常」在理論上，大家在前面就聽很多了。說不一、不異於其中有道而言，為什麼不一呢？同樣是煩惱，可是有時還要看對象，就是緣境。

一個很親的人，可能很容易體諒、理解，產生的煩惱，就那麼一點點就過去了；同樣是一個煩惱，如果換一個人，這種緣可能就不一樣了。所以為什麼說一異是相同與差別？為什麼不異呢？就是看緣境的不同。那個差別呢？也是依於這種現象，是講這種差別有相同與不相同，是於現象所得到的結果。

再看不斷、不常，這是一個境界完成，這境界完成是什麼呢？於煩惱而言，因為業力而顯煩惱，因為道力而顯修養。沒有道力的話，只有業力，肯定斷不了；如果有道力，可以去消失煩惱，但並不是能消失每一個煩惱，因為煩惱有不相同的煩惱，也就是由不同的業而形成的，所以「不斷其中有道」。為什麼「不常」呢？如果以道而言，是不是一個常性呢？在業與道的關係而言，是一個常性，可是在這個道的修養，不是一個常性，為什麼？修養是可以提昇的，是可以增上的，也可以退墮的，為什麼？就是在乎這個人本身，在修養的過程中間，是不是不斷的精進還是懈怠？

簡言之，精進就會提昇、增上，懈怠就會一無是處了。這是從八不中去看其中都有道。還是要先把握生與滅的原理、原則，也就是道理方法，來與去、一與異、斷與常的基礎理論是不變的，只是各家的思想表現的不同。

剛剛談到三論的思想是破偏、立正，難道不生、不滅就破了偏嗎？就立了正嗎？就要把握偏與正的認知——偏通常是說偏邪，正就是正道。究竟要怎樣才叫偏邪？怎樣叫做正道呢？其實這其中也有道，偏邪其中也有道，正也其中有道，這話怎麼說？

偏邪其中有什麼道呢？在原始佛教裡面，聲聞乘面對這種生滅的現象，以苦集滅道而言，苦是累積而成，要消失這種苦，必須要有道才能滅，這有偏嗎？偏在那裡？偏在厭苦、離苦，也就是討厭苦，追求樂，以法義而言，是非常粗淺的。所以在這破偏上面，於偏的其中有道，我們要認知。

如果偏於聲聞，或是偏於菩薩，都不可能顯現出正，因為不把偏裡面其中的道搞清楚，不可能立正。先要了解，聲聞也好，菩薩也好，甚至於佛的一個大前提是講圓滿的覺悟，以覺而言，聲聞的覺只是個人的利益，所以於偏而言，要去認識要怎樣才能不偏呢？因為佛陀的理念是要普度眾生，希望每一個眾生，都能得到佛法的利益。如果只做一個聲聞乘，一個自了漢的話，就變成偏，所以教人怎麼樣從聲聞而到菩薩，這中間就可以建立起不偏的道理。

以正而言，既然是正還有不正嗎？因為知道正的其中道理，才能顯現不正。這話怎麼說？比方做功德，的確，將來能夠得到利益，可是如果執著於功德就變成偏了。以功德而言，若以「無相」建立起來的功德就是正。為什麼還有不正呢？通常在佛教裡強調施與受是相同的，布施者，被布施者就是接受布施的人。如果把施當成是正，把受當成是偏的話，就顯現不正，就變成強調於正，是世俗的正，不是佛法的正。佛法的正，施與受是相同的，為什麼是相同的？

「施」是付出，「受」是得到，這中間兩者都有利益。為什麼？施的人能完成功德，受的人得到了這一份東西，應該是欠人家，為什麼可以成為功德？要了解，能幫助維護色身或法身，維護色身，可以發揮他生命的價值，幫他維護法身，同樣有機會可以發揮他的生命價值。

所以這裡面就會發現什麼叫做不偏？什麼叫做不正？為什麼要破偏立正呢？因為偏，往往容易使人家造成誤解，才提出八不中道的道理。

不能只是在偏與正上面，或偏不偏、正不正，所以才有依於生滅法去看，不生不滅、不來不去、不一不異、不斷不常，每一個「不」其中都有其道理，就可以破偏立正。立什麼正？世俗的依業而言肯定是偏，佛法的如果依道而言，它也是不正，為什麼不正？因為強調一個道，就是執著於法，就會造成所知障。

如果說人本來就是這個樣，煩惱是少不了，煩惱障也是來自所知，因為所知而造成煩惱，所以破偏立正的主題，是關係到煩惱障與所知障。可以去發現，不生不滅、不來不去、不一不異、不斷不常這八不中道，其中為什麼有道的道理？本來這一段不是這麼一點時間可以介紹清楚，在概念上有一些認知，大家在此多思考，多下一點功夫，慢慢就會知道為什麼說八不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