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說四十二章經　第八章塵唾自污（上）
／白雲老禪師

佛言：惡人害賢者，猶仰天而唾，唾不至天，還從己墮。逆風揚塵，塵不至彼，還坌己身。賢不可毀，禍必滅己。
 

「塵唾自污」──經文的意思是有人問佛陀，惡人傷害善良的人，善良的人會不會受到傷害呢？佛陀說「仰天而唾」……，舉例這像舉火燒天一樣的意思，舉著火把要把天燒著，當然燒不著，說明什麼？就是惡人去傷害賢者，既然是賢者，當然有修養，如果根本沒有修養，就談不上是賢者，也只是普通的人。

賢者的智慧修養也像天那麼高；拿火去燒天，等於惡人要去傷害賢者是相同的意義。可是在此要把握，有正面跟負面兩種情況：正面的是說，有修養智慧就不會受到傷害，可是很可能會產生負面的聯想；什麼聯想呢？認為自己了不起，如果自己認為很有修養，智慧很高，當人家用言語行為來傷害你時，真正能夠像天那麼高，燒不著嗎？可能有兩種現象：一種是保持沈默或忍耐；一種呢？把對方當成神經病、瘋子。

經文的涵義是什麼？如果遇著人用不好的言語行為來對付你，要不受到傷害，須憑什麼！若說有修養，不妨冷靜的想一想：「意念中是什麼的反應？內心裡面是什麼樣的情感作用？」如果只是「自以為是」──自認為做得到或做到了，那沒有用！因為對方用言語行為來傷害你，你有沒有受到傷害？若從意念中的反應、內心中的情感作用看，都只是粗的認識，這還不夠，要做到細的內觀，也就是去做內在細膩的觀察。

其實這也不是一下可以做得到的，至少每次遇著這種情況要去調適，是不是比以前慢慢淡了？淡到什麼程度？淡到很自在、很灑脫，而且意念也好、內心也好，的確不是無動於衷，也不是受到傷害，或認為沒有受到傷害，是一種很自在的。可是這種自在也會產生另外的現象──蠻不在乎！可是蠻不在乎不是自在！常常看到社會上有些人遇著什麼事就說：「無所謂，管它！」、「沒有關係！」……其實，這話一講出來，他的意念、心早就動了。

有的人會裝傻，當別人講什麼，可能旁邊的人會說：「有沒有這回事呢？」這人可能回答：「我有嗎？」會反過來認為自己很有修養。當言語表現出來，就表示情感已經產生作用了。那是不是要像木頭、石頭一樣呢？也不是！真正要搞清楚的是「有沒有這種情況？有沒有這回事？」這個不是跟別人搞清楚，而是對自己搞清楚！要跟別人搞清楚是不可能的，他既然要講，就是認定了！有時候，兩個人爭起來，講的人可能還會說：「你自己心裡面最清楚，還用得著我再講嗎？」

可是常常就遇著有些人的確不清楚，為什麼都不知道？是糊塗，還是真正沒這回事？他自在不自在呢？就可以去瞭解，什麼是賢者。賢者是要有修養、有智慧的才能談得上，否則還是自我意識！猶如「仰天而唾」是說什麼？當別人傷害你，有如對著天吐痰。對著天吐痰，結果痰是吐出去了，最後掉下來，可能掉在自己身上，對不對？意思是說：當別人以不好的言行來對付你，等於是那個人他仰天吐痰一樣。當然這譬喻只是個假設而已，因為主要面對的是每個人的那個「我」。

只是用一種假設來談那個「我」，究竟面對問題時，你的「我」是什麼樣子？不能說，用假設、用比喻，因為朝天吐痰，別人不會受到傷害，可是不要忘了，要是人家朝你吐痰呢？中國人有句成語「唾面自乾」，就是人家痰吐到你臉上，讓它自乾，我認為那是最笨的笨蛋，並不表示有修養。人家朝你吐痰，還不會躲嗎？難道說，「你吐，好！我拿臉去跟你接。」像打棒球，打乒乓球？所以那不是正當的做法。痰吐到臉上讓它自乾，以現在的醫學來講，說不定那口痰裡有多少細菌？就好像人家要打你，還被打了，表示沒有修養；人家朝你吐痰還被吐了，也表示沒有修養。

所謂的修養是什麼？如果用比較玩笑的方式講，人家朝你吐痰，沒有時間去思考「他為什麼要吐痰？」至少可以躲，甚至還可以逗一逗他：「再吐吧！」你再躲，他吐，你躲．．．他有那麼多痰跟你吐？最後倒楣的是吐痰的人。可是話又說回來，還要能適可而止，為什麼？他開頭只是想吐痰，好像污辱你一下，如果當人家痰吐到沒有了，你還說「再吐，再吐」，這時候不會吐痰了，他就拳頭相向了。

人的修養絕不是一般講的「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那不叫做修養，因為問題並沒有化解掉！真正的問題是：「人家來傷害你，究竟是為什麼？」如果只是用這種方式：好像那個人朝天吐痰，問題是你有沒有「像天那麼高的修養」？如果沒有那種修養，只是經典上那麼說的，那人家一口痰，早就到你臉上了！

繼續經文──「逆風揚塵」，什麼叫做逆風揚塵？像人家拿著一把沙子，站在你的下風方向，朝你扔過去，就是對著風，扔你一把沙子，但一定是風吹沙回到他自己的身上、臉上。這說明什麼？還是「修養」的問題，你的修養就是站在上風的位置，人家傷害不到你。如果與人爭執時，自認為很有道理，認為站在上風，這裡不是這意思，是講有修養，人家就傷害不了你；如果得理不饒人，一直強調自己，自認為有道理，那還是自我意識！

所以前面講，「舉火燒天」燒不著，後面講「逆風揚塵」，是他拿一把沙子，在下風對著風扔過去，這裡面的修養是有差別的；因為人有時免不了會產生自我意識，有些事是沒有辦法避免的，發生時也不要認為自己「很糟糕，沒有修養」，不要用這種方式。因為「修養」，剛剛說過是慢慢累積起來的，可是在此要特別提醒：這種修養須慢慢累積起來，絕不是以「不經一事，不長一智」的方式去修養！這不是修養。因為「經一事」，可能就受到傷害了，要從不會受到傷害中，還能成為自己的修養，才是智慧的修養！人常犯的毛病就是「自己沒有親身體驗去面對問題，就是不相信，甚至不信邪。」

過去在鳳山市場裡有個專門賣蛇肉的店舖，他抓了幾十年的蛇，賣了幾十年的蛇肉，自認為是抓蛇的能手，最後全家被蛇咬死，只剩下一個女兒，雖然沒有死，右手也被毒性弄殘廢了。所以自己認為有修養，並不表示是修養，而是面對問題的時候，有沒有修養？在那時刻能表現出來的，才是修養。否則，自己關起門來，在沒有人的地方都有修養；一打開門，跟人一接觸則盡是問題，修養在哪裡！

常常還會看到，有些人手上掛著念珠，遇著事情，可能是自己惹起來的，最後呢？「我是學佛的人，我不跟你爭。」很多這種事情，自己起個頭，最後扔給別人，他走了。還有的呢？當別人或因為過去有過什麼事，找著機會來了，馬上就說「我又沒有惹你，為什麼這樣對我？」不錯，在這個時刻你並沒有惹他，可是在這之前呢？

所以「修養」是由內到外或由外到內，都能表現出來的！當然談了這麼多，都是講修養，我也講了重點，要怎樣才是修養？這種修養又怎麼去形成呢？著手的地方，在前面講十善事與十惡事時，也談到這事情，還是要從身口意上面去著手！講修行就是「修正我們身口意的行為」！身口意的行為就是：身體表現的行為、言語表現的行為、自我意識表現的行為；這些都是要著手去調整的。剛開始難免不理想，有缺失，沒錯！關鍵在只要慢慢減少；如果像談開悟一樣，認為體會到什麼就開悟了、就成道了，那不叫做修養。

當某方面有些體悟，可是下次遇著同樣的事，是不是做得了主呢？不同的事還有很多呢，是不是都能體會到，而且能夠覺悟到？所以，真正的修養不是一下就可以完成的。很多人學佛剛開始，那份道的熱忱、虔誠的信仰的確感人，可是只要遇著障礙、不如意就洩氣了，常說要經得起風風雨雨，為什麼？沒有風雨的洗鍊而能經得起風雨，那是騙人的，何況風雨還有大有小！

從身體的行為、言語的行為，以及自我意識的行為，分別來說：身口是外面的，別人都看得見，可是自我意識是內在的。我剛才說：由內而外，由外而內，都要能夠做得到，才叫做修養。如果腦袋瓜裡都是惡念，言語行為表現得好像很善良，哪一天惡念一冒出來，是非常嚴重的。常說「內外兼修」，只不過我在此，要提醒各位：身三、口四、意三，這十個「不要」只是拿前面七個來做為認識；後面的不貪、不瞋、不癡如果能做得到，前面七個都不困難，因為後面三個是從內心做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