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二點二十分.開往新左營的火車

文/若恕

是一趟奇幻的旅程,那車、那人、那狗。

三天兩夜,與某師從台南趕去台東曼殊佛寺支援,回程因為已經網購了台鐵火車票,所以心情可稍放輕鬆,用完午齋、打點好行李,歸程之日就跟大夥在茶水間閒聊,就等一點半香郡居士來載我們到火車站。但是人算不如天算,突然在一點半的時候,警報聲響起,我走到玻璃門一看,原來是一點半開始“萬安演襲”,二點才解除交通管制,那二點二十分開往高雄新左營的火車怎麼辦?瞬即心急起來。接下來是眾多緣境、劇情的開展──多人、多緣、多念、多境紛呈,五光十色的表情、對白、想法、解惑,有趣的就像台劇、韓劇、日劇的劇情,時間一分一秒閃逝,下午二點二十分從台東開往高雄左營的台鐵,搭還是不搭?天際堆疊的黃與藍色的雲層,好像也隨著我的心情逐漸翻燒起來,退票還是不退票?當時的我像個生命的賭徒,想看看今天的運氣到底怎樣?二點二十分的火車能搭上是幸?或不幸?

此刻香郡的電話打過來,說她無法趕來。是的!一切停擺了,世界突然來個大翻轉,就看你怎麼辦?某人趕快到隔壁的“全家超商”退票,沒想到一走到馬路,就被警察吩咐趕快進室內去,於是她暫被留在全家商店。這一方,我們可愛的智囊團討論的結果,演襲一結束就依“果斷”的燕琴的建議:請住在隔壁的金蘭載我們到車站,把握外環道路,也許還可以趕搭原班車,把退的票買回來!

二點整萬安警報一解除,流浪在超商的某某也從隔壁“全家”歷劫歸來,好心幫我們退了票,而一分不差的金蘭居士也發了車,十萬火急的往車站飛馳。一路窗景如風雷掣電,沒想到半個鐘頭前退掉的票已被人買走了,二點二十分的火車再五分鐘就要開了,只有下一班三點的票。說著、望著,想像火車已輕輕滑過軌道駛離月台,火車真的,真的,走了!就因為突然的萬安演襲,因為事前的“我的悠忽”,因為不干己事就有別人的忘記,此事不關風與月,別窮扯,別瞎掰!今天拈一放一,有智慧就能舉一明三,光照圓缺。彷彿預定的二點二十分只是回聲或幻影,三點那班於我們才是真實的,才是我們正式要上場的人生。

其實人生常有突如其來的“轉過身”,好比:改變的心情、改變的歸程、突降的法筵,那好!既然是三點的火車,不急!不急!就鬆下剛才崩緊的神經,無妨再欣賞一下遠遠的都蘭山,或再走到美人樹下,嗅聞一下樹的氣息,欣賞台東洋溢著異國風味的景致與情調,再像徐志摩一樣揮手告別,道一聲:“莎喲哪那”!

果真“人生南北多歧路,將相公侯也要凡人做”,站在生命的中點站,回首前塵,辨認來時路,發現山轉水繞,風撲雨嚎,生命的藍圖,不論是外緣、內在,似乎早就存在在那裡了,等著你去彩繪、去創造或去突破、跺腳!而我要說的是:關於“臨時的應變能力”、關於”自我主宰”以及”適宜的選擇”的重要,以及其他等等...,多變的人生,披沙瀝金之必要,助緣以及感念之必要,放捨與提起之必要,灑脫與自在之必要,就是不要無明與計較!

說什麼“也無風雨也無情”,我的波動、我的風雨,我的揮一揮衣袖,而火車畢竟是火車,不因個人突發的事緣就提早開走或乾脆停擺了。世界一如往常運行,只是渺小的個人卻無意留下一個有趣、深刻的小插曲,將來密釀在記憶的大酒缸裡,說:「那日我曾經來過這裡!」也不是什麼巴西熱帶雨林的蝴蝶效應,只是有情無情、有緣無緣、有心無心、有始無始...明白不明白而已,就看你從什麼角度,什麼觀點來看。五月十一日,下午“二點二十分的火車”,就這樣從台東出發,高雄新左營是暫時的終點站,彷彿還聽到自己的聲音,看到提起包包的那個我說:「各位!我該出門了!」接著是上車、穿過馬路,就是在那個時間點,我終於搞懂了一件事,我問金蘭居士:「為什麼妳家的狗老愛跑到馬路狂吠、追車、咬人家的車輪?牠心裡有病嗎?」

金蘭居士悠悠的說:「Lucky是隻被主人虐待、拋棄的狗,我收養它、對牠好,牠有報恩之心,每次我發動車子,牠就會趕在前頭為我開路,不准馬路上有其他車子擋在前,所以你們看到的畫面是牠作勢嚇人,好像在咬人家的車輪,品格不端、調皮、狡猾,但我讀到的是牠的好意。每當發車我都會把牠綁起來,除非趕時間,有時也會疏忽了。」

已調離台東一年,久未見芳鄰Lucky,方才牠不也為我開路?爭取幾分之幾秒的速度?雖然追車輪是危險的、不道德的(希望牠略懂道德此事!)只因牠的媽媽坐在車上,牠看待金蘭居士如尊貴的女王,金蘭居士是牠的一切!原來不同的“讀”給出不同的意義,牠的世界有感遇、重生之喜。想到這裡,我的心裡好像又增添了什麼!鼓盪著天際堆疊的雲層,那滾著鑲邊的黃與藍,如今又多了幾朵灰。啊!有情無情、有緣無緣、有心無心、有始無始...明與不明,一個畫面,遙遠的身影:好像是Lucky在鐵軌奔跑,在追逐著下午二點二十分(註1),開往新左營的火車,那是什麼跟什麼呀!誰勘破了什麼?誰在等誰?誰在找誰?

「南山起雲,北山下雨」,就這樣吧!台南見!南山、北山各有本地風光,下午二點二十分,開往新左營的火車正閃著光....。(註2) 

 

註一:J說:「我好奇的是:前面提到二點二十分只是回聲或幻影....三點那班才是真實的....文末卻說Lucky追著二點二十分的車,您“的的確確”在談幻而非真嗎?」我回J說:「就是搭車誤點,才有故事延伸,如夢似影的“二點二十分”含蘊許多足堪玩味的因緣與因果!南山、北山,多雲時晴偶陣雨,不見不散!」

註二:5月18日本山適逢水陸法會期間,台東這群居士也來到台南關廟恭逢 盛會,有幾位還是第一次踏足關廟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