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採訪 天佑娑界 (受訪:慧寂法師)

    有一天小兒子卻做了一個夢,他說:「爸爸!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一個老者對我說『別忘了!你們那些錢都是病人的苦難錢。』」阿彌陀佛!於是我就改買價位低許多的房宅,只要能讓家人遮風蔽雨即可。

  • 文:編輯部出處:衲衣下的故事期數:357期2020年8月

人物採訪 天佑娑界
受訪/慧寂法師
採訪/編輯部

 

1、學中醫的因緣

我是高雄人,六十二年讀大學時住政大木柵,那兒又濕又冷,大二膝關節開始風濕抽痛,家境不好沒錢看醫生,疼痛嚴重影響我上課心情。我為何會走上中醫這條路呢?也許腳痛就是讓我去學中醫的樞機。我們系上有位同學他會針灸,又參加學校國醫社,有興趣想考中醫,這之前不斷的幫人義診。我想既不用錢就讓他扎針看看,還真神奇!針一扎疼痛就緩解了。本以為生病就是要吃藥、要打針,完全不知道有如此簡單有效的治病方法,當下遂生起一個念頭──我乾脆也學中醫,自己扎針!以後再有病痛也可以自己針灸,既省錢又方便,就這樣開始了我學醫之路。

 

敢把針往自己身上扎,在同學間一時傳為佳話,當然也不是一次就很純熟,剛開始還把腿扎成斑斑點點的,同學都笑說「梅花鹿」。後來自作聰明,用紅筆在穴位上註記紅點,這是方便使出的笨方法,可是還是有效啊!這東西怎麼這麼好呢?膝關節風濕痛痊癒後,同學問我要不要繼續學?我欣然的回答「好啊!我想學!」從六十三年開始學習針灸,至現在一直沒停手,我後來還拜師在「修養齋」老醫師的門下,當時修老師來高雄,我以三拜九叩成為他的入室弟子,正式學習中醫針灸巧妙的菁華。

 

針灸必須懂得手法,而上白下雲老和尚的手法是用氣功運針的,他是先打開對方的氣脈,令其氣動,然後再下針,老和尚非常厲害,他的這種氣功強到可以馬上感知對方得什麼病。可是這招我學不來,當時他知道我俗家大兒子也是中醫,就跟他說:「你練好功法後再來找我!」結果大兒子沒練成,不然可以成為全世界針灸師第一把交椅,很可惜那時他已練到能縮肛,不用力氣就能把氣往上沖,然後打通任督二脈,就只差一步。二兒子看了也想跟老和尚學,老和尚說:「你跟你爸爸學就好了!」可是跟我學只是半吊子,老和尚又屬另一層次。

 

2、親近老和尚的因緣

我父親很早就跟侯錦棠居士親近老和尚,有一次他回來告訴我:有一位老和尚很厲害,傳授「大悲法」、「觀音法門」,曾經用大悲水澆菜,菜上面幾乎沒有蟲。父親以為我對這會有興趣,因而去找老和尚學佛;基本上我看過佛書,神通並不吸引我。那時只知道有老和尚這樣的人物,也沒把他放在心上,真正接觸老和尚是高雄講堂成立之後。

 

親近千佛山的緣遇是這樣的:平日老和尚會跟他的侍者到高雄一家銀行開戶,每次都是侍者進銀行,他在車上等,當侍者匯錢時都會事先把錢先點數一下,沒想到這次竟然沒有做這個動作。「咦!」櫃檯作業員說:「師父!怎麼少了兩萬?」侍者焦急的說:「我們是出家人不會騙人的!請再點一次好嗎?」銀行人員又再用點鈔機點一次,可是錢依然少兩萬,情況變得有點尷尬。這時,老和尚已悄悄地走進銀行,他問侍者:「出了什麼事?」侍者如見救星般,心想老和尚是一個有智慧的人,一定有辦法處理這件棘手的事。沒想到老和尚卻作「師子吼」:「怎麼清點的?不可能少兩萬啊?.....」

 

請容我描述一下當時行員的心情:「哪來的老芋仔啦!這咧“外省仔”怎麼這麼歹?咁親像一個出家人?」這時銀行經理走出來了,他問:「發生什麼事?」「就少兩萬啊,還有什麼事?」原來是銀行的經理,他想想就建議:「師父!是不是等我們三點結賬時,看看會不會跑出兩萬塊來,如果有就有,沒有就沒有,這二萬塊不可能丟的!」

 

就這樣了,老和尚也說好:「有多的就還給我們!」他與侍者前後走出銀行。這下精彩好戲來了,我的同修剛好是這家銀行的襄理,她一五一十的講給我聽:「今天我們銀行來了一個外省出家人,好兇哦!看了名字竟然寫著『釋白雲』。」 「是嗎?真的是釋白雲?妳明天再去瞧個清楚!看看是爸爸講過的『釋白雲』嗎?我想不可能吧?從台南關廟大老遠跑來高雄開戶。」 

 

如果當時父親第一次描述老和尚,說他很會講經,那我一定會馬上去找他;可是父親講的是他的神通,我也就執迷不悟,沒有相應到今生再學佛修行的可貴時節因緣。第二天同修再去看一下資料,她訝異的說:「唉喲!真的是關廟的釋白雲吔!」其實當天結賬,並沒有多出兩萬塊,銀行經理就打電話給老和尚,沒料到他竟然和藹可親的說:「沒有就沒關係!有空歡迎你們來菩提寺玩....」 

 

我跟同修講:「肯定就是爸爸講的那位師父!他們每個月來一次高雄,如果在這裡開戶,高雄一定有個點,下次妳注意一下,看看他們在高雄的道場地址。」眾所皆知這道場就是早期鼓山區裕誠路的「千佛山高雄講堂」。

 

3、老和尚要我去觀「生苦」

那時我正在區黨部服務,既然與千佛山高雄講堂同在一地區,想:「好!我一定會找個時間去拜見老和尚的。」第一次到講堂沒見著,知客師父告知老和尚週四才會來高雄,中午就走。第二次我與三位同事早上十點就去講堂等,果然天從人願,我見到了老和尚。一般人都會怕跟老和尚講話,我卻不會!因為我們這個工作接觸的人多,不管是販夫走卒,達官顯貴,都有機會接觸,何況見師父只要帶著一份恭敬心即可!那該請教什麼問題呢?佛書上好像有一句「一心專念」,我就拿這句話來提問。起初老和尚自己一個人講,大家也插不下話,一直講到十一點,我問他的問題幾乎沒回答,可是也不簡單!他一人要應付我們三個,個個又心懷鬼胎,學佛又未進入狀況。這時突然他的話題一轉,要我去觀苦,他說:「人有生老病死苦,你要去觀什麼是『生苦』!」

 

這真是精彩的壓軸,我大概也能明白他在講什麼了。走出講堂感覺老和尚有他心通,我心裡追尋的東西,對生命的疑惑,他似乎都能洞悉,顯然他在鼓勵我出離,而不觀「苦」怎麼出離?我悄悄的跟自己說:「以後老和尚若有在高雄講堂開課,我一定要去聽!」之後他講《心經》、《金剛經》,這些我都看過,可是無法深入法義,直到聽完他鞭闢入裡的詮釋,令人讚歎到無以復加,呵!這才是我想要聽的課,這才是我真正想要去追尋的東西。

 

後來持續去聽課,又聞老和尚要成立「佛弟子協會」。在一次講課中,他還公布高雄講堂需要一名男眾居士來幫忙師父,要懂得行政、組織管理...等等業務,有興趣、有經驗的居士可以來應徵,條件是以後要出家,「想一想再來喔!」聽他開出來的條件,我覺得我最適合了,因為「組織」、「社團」、「活動擬辦」...這些我都懂。冥冥中,這彷彿是老和尚要接引我學佛修行,以這樣的善巧方便讓我能親近他,來熏習佛法。我就打電話去報名,剛好接電話的是智旭法師,他問:「有沒有婚姻關係?」我說:「有」,他二話不說的就回答:「那不行!」

 

掛完電話以後,隔一個月,老和尚問旭和尚:「有沒有人來報名?」旭和尚說:「沒有!」,他說:「不可能!」後來旭和尚想想:「是!是有人打電話來.可是他結過婚,我說『不行!』」老和尚說:「誰說不行?快去找當家師聯絡他來上班!」

 

我是讀公共行政管理的,也就是專門辦公的,所以「組織運作」、「寫法律規章」...只要在我權責範圍內的我都能做。基於一心想親近老和尚,我就毅然決然的辭掉工作,到協會做公關工作。那時有人十分好奇:「怎麼會有這樣的居士在這兒上班?」老和尚說:「這是我罵出來的啊!」

 

當時他的笑容裡,總讓人覺得隱隱然藏著「罵」的祕密,大家都不知道怎麼回事,究竟「怎麼罵?」「在哪裡罵?」「罵什麼?」想當時老和尚在銀行演出的衝擊的「一幕」,只有我心知肚明。幾十年後,我與旭和尚重拾法緣,想拜他為師,唯恐他不收我,就跟他說:「當時我打電話來報名,你說結過婚『不行!』這是你欠我的一個緣。現在老和尚已圓寂了,我想拜您為師!」因緣巧妙,就這樣今生結了這殊勝的師徒之緣。想當然爾,基本上在銀行匯款應該沒少兩萬,只是他接引徒弟學佛的一個伏筆而已。當時的那位侍者就是我的貴人,沒有她我也無法進千佛山,有一次跟她碰面她還說:「奇怪!我每次都會點錢,為什麼那次偏偏沒點?這也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時光飛逝,同修看我步步邁向修行之路,怕我就此捨俗出離,因為孩子還小,老和尚卻安了她的心:「只要他來這裡工作就不會亂跑了,否則他會一直追求個不停,妳放心!等孩子成家立業之後他再來出家。」老和尚與同修的約定,也是我後來才知道的──尊敬的老和尚就這樣默默的幫我行於菩提大道上。

 

4、禪師的修養與風範

民國八十二年左右,老和尚想在台北成立道場,有一個因緣牽引過來了,那是一間天公廟,他們的護法委員與信徒想把這間廟奉請老和尚經營,一致認為天神是護持佛教的。雖然委員與信徒多數投票通過,可是有六位乩童認為改為寺院後不讓扶乩,他們就不來廟寺走動了!老和尚認為這情況是因緣不足,就送著作與他們結緣。這些我看在眼裡覺得可惜:「師父!您不是要在台北成立道場嗎?現在有市價這麼高的天公廟要給你,你又不要!」 老禪師回答說︰「祐宗你知道嗎?一個禪師是不能有半點自我的!」

 

以我來看,這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有現成的地又有現成的信徒,這麼好的條件,老和尚卻不為心動。當然,他有他的原則,可是這件事我從頭到尾接洽與經辦,看在眼裡萬分感動!大菩薩隨緣度眾的行誼不是隨便得見的。

 

5、在溫哥華開中醫診所

我在千佛山佛弟子協會上了四年的班,後來移民到溫哥華開中醫診所,找店面找了一年,有一次房屋仲介又拿一個單子給我參考。之前有看一間,是台灣人開的針灸館,價格上還可以,但是由於「路衝」人家嫌不吉利。我同修就去問老和尚,老和尚完全不在意,他說:「針灸技術好就好,路衝不是重點!」同修還是去求菩薩,又另再看了一家,那間很適合做中醫針灸診所,我開玩笑說:「這是要留給我的!」因為完全符合我的需求:有落地窗,空氣好,景觀好,又有電梯,還可以看到遠山近景,整體說來不錯!價格也符合我的條件,尤其是夏天這個點更好,能找這間診所應該是運氣。不久回台灣。想給診所取名字,我擬了三個店名請老和尚幫我看,剛開始他不怎麼理我,後來就說:「就取『天佑』好了!天佑台灣。」又解釋給我聽:「人間的福報是天道在管的,你對面那個診所是『天需』,不到位!要用『天佑』,你把它糾正過來!」

 

我心裡覺得奇怪,這裡的一切老和尚怎麼都知道?大兒子同時在另一個地方開診所,名字也叫「天佑」,他後來問:「奇怪?為什麼都叫『天佑』?」老二告訴他:「是老和尚取的,誰敢改?」我半年回台灣一次,奇怪!在溫哥華遇到什麼問題老和尚都十分清楚,他還教我怎樣化解問題,我一直想「怎麼可能?」因為他的談話,讓人覺得他彷彿親身來過溫哥華般。

 

關於針灸,有時聽他講「這要怎麼針,那要怎麼灸。」他還建議年紀大的病人如果直接下針會不舒服,而且那些症狀很難馬上緩解,所以不妨先用紅外線照一下,他建議我買一台遠紅外線的儀器來協助。可是我認為那個不是什麼真本事,真功夫,我不學這些!這些我只在心裡想,並沒有說出來。有一段時間,老和尚教我很多中醫針灸的東西,我要是看不懂就交給他處理。那時很訝異,他教的書本上都沒有,心想:「既然他是修行有成就的人,一定可以開啟過去世的八識田中的知識出來運用,他的知識倉庫想必很大,我的才一丁點,這不平等!就像你富有,當然可以買得到東西,可是買得多也不足奇。」

 

這樣的想法其實是不妥的!還有,我也曾經這樣想:「不是我不會啊!是我沒機會、也沒地方學,才會知識倉庫不平等。」其實那些針灸的書我都看過,就是沒有這些東西,也沒地方學。某次我從溫哥華回來,他偶而會給我指點,可是那次終於讓我心服口服了,他說:「你那個針扎下去真的沒用的話,驅風油點一點,從針送進去,這些疼痛酸痛很容易就排解。」我突然領悟到:「這已不是知識領域的問題,是我們沒有智慧去運用周邊的東西,是我們不懂!驅風油大家都知道的,但你就是不會這樣用。」後來這一招成為溫哥華「天佑中醫診所」的招牌,只要受到運動傷害的都會跑來就診。我現在的針灸變成「客制化」,也就是──我要讓你痠就讓你痠,不讓你痛就不痛,一般修行人氣較強,送針反而要輕柔點,這點我特別注意。

 

親近老和尚後,偶而也會去名師那兒觀摩、切磋,不敢說我中醫的技術有提昇,只覺得傳統中醫是一塊還可以開發的領域。前幾年我決定是時候了!該出家了,就把溫哥華的所有業務釐清,把事業交給兒子。沒想到在這節骨眼又遇到最後的考驗,那時收錢收到會難過,收入高,考驗我要不要放手?可是這些都是從病人那兒來的。可我又不想老租房子,就請仲介幫我找一棟價位高一點的房舍,好讓家人安居於溫哥華。後來找到一間不錯的房子,跟對方都講好了,訂單也下了。有一天小兒子卻做了一個夢,他說:「爸爸!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一個老者對我說『別忘了!你們那些錢都是病人的苦難錢。』」阿彌陀佛!於是我就改買價位低許多的房宅,只要能讓家人遮風蔽雨即可。

 

老和尚圓寂已近十年了,我出家想拜師父,找的是第二代的上智下旭大和尚,因為我這人找師父有一個原則──講經說法對我來說不稀奇,因為那樣的法師很多,至少在千佛山系,老和尚所調教的弟子當中,旭和尚戒行第一,而且慈悲心也夠,他是多年來,被老和尚打不走、罵不跑的一個。早期在高雄講堂上班,我親眼看到他天天被棒喝、被師吼,老和尚對他的引導手法;那時在講堂吃飯老和尚與出家眾一桌,唯我一個居士。每次看到旭和尚被「盯」、被「訓」,我都覺得這個出家人好可憐,一定再活不過「三冬」。那時每餐吃飯都得被「激勵」,他還吃得下飯,我佩服他!老和尚餐前的特別訓話,我們稱之他特別為我們上的「金剛經」。所以前些年我決定要出家,當然要拜旭和尚為師!想想,他被老和尚打不走、罵不跑,肯定也得到很多法的饒益。這完全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親近千佛山這麼多年,我最大的感觸是──師父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是成長也要靠你自己走出來,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