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若知出處:雲語書摘期數:384期2023年1、2月合刊
靜慮進入到某一程度時,會產生各類現象,有的見光、有的聞聲、有的見影,都以為自己修持有功,佛菩薩來給自己灌頂了;此屬有所得之心,基本上意念是不清淨的,也與《般若經》究竟空義的旨趣相違。
雲語書摘 禪,覺觀的條件
/若知
雲公老禪師曾說:「一個完整的佛法,必須具備體、用、相、境四條件。」所謂佛法,最簡明的說,就是覺悟之法;有謂「迷即眾生,悟即菩提」,或者說「心迷法華轉,心悟轉法華」,說明了覺悟的重要性;迷則三界六道,輪迴不息,無有出期;悟則體認生命,了生脫死,發菩提心。
覺悟如何而得?必經修養,禪就是學佛行者修養的精髓。
何謂禪?禪是禪那的省稱,禪在梵文中有多義,如棄惡、思惟修、靜慮及功德
叢林;而這,正符合了「一個完整的佛法,必須具備體、用、相、境」的圓滿性。
若說「棄惡」為禪之體,所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棄惡是行善的要求,「善」則是禪觀的要件,普賢菩薩的行願偈說「結跏趺坐,當願眾生,善心堅固,至不動地」,說明了三無漏學戒、定、慧裡,戒為基礎學的重要性。戒的含義是不犯,能不犯身心就能不亂,「仰無愧於天,俯不怍於人」,光明磊落坦蕩蕩,要進入四禪八定當不是難事。戒除了止惡行善的要求之外,還具有「解脫」的法義,不造惡因就不需要承受苦果;所以遇不如意事的每個當下,若能以「安忍」面對而化解之,則是禪觀修養中最高的藝術,身在佛門若要做個淨業行人,當勤習之!
《金剛經》說:「是法平等,無有高下,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以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修一切善法即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所言善法者,如來說即非善法,是名善法。」(按鳩摩羅什大師譯本,則作「即」。)
所謂非善法者,非是「不同於原有」,也就是善法的提昇,行善但不能執著,執於善法即非善法;好比布施,要無所住而行布施,作三輪體空觀──無施者、無受者、無能施之物,捨其功德,或做功德迴向;所以說「所言善法者,如來說即非善法,是名善法。」
「思惟修 」為禪之用,思惟修就是要能活用止觀法門(千佛山的止觀法門能夠助人明心見性),把調理五蘊的心得用來面對生活中的每個當下;
首先,面對逆緣的塵境,能否沉得住氣?想、行二蘊間建立間隔,研究它,分析個中的差異性、分別相,然後將心比心,以運用思想,發揮智慧去調適、轉圜,化煩惱為菩提;進而「凡起心動念,必須與道相應,與生死有關」,如果能夠將這些法要落實在生活中,必然的,生活會如魚游於水,得心應手。《金剛經》說:「不住法而行布施,如人有目,日光明照,見種種色。」不受法礙,破除私心,便能充分將知識經驗發揮於饒益,那就是「運用思想,發揮智慧」之極。
「靜慮」可說是禪的相,「靜慮」是靜而淨地思慮。初習禪那,必須打坐,所以勉強以「靜慮」來講禪的相,其實禪是要破執的,所以雖然談相,此相不離體用境,同樣,談體不離相用境,談用不離體相境,談境不離體相用,彼此之間是四而一,一而四,相容涵攝不可分離的;所以古禪德說:「行住坐臥皆是禪,語默動靜體安然。」其相中有境,境中有相,只不過此相非相,必須同時識得其間的體用境,才不會為「相」所惑。
《金剛經》有言:「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再說相還有「行相」,此乃意念五蘊的行相;雲公老禪師曾說:「法義是行相的準則,生死是道業的依歸」,此正是老禪師的名言「凡起心動念,必須與道相應,與生死有關」的解說。所以相不是單純的表相,除了行相,還有現象都在內。
靜慮進入到某一程度時,會產生各類現象,有的見光、有的聞聲、有的見影,都以為自己修持有功,佛菩薩來給自己灌頂了;此屬有所得之心,基本上意念是不清淨的,也與《般若經》究竟空義的旨趣相違。當知:「解跏趺坐,當願眾生,觀諸行法,悉歸散滅。」所以在未建立正知正見之前,切忌盲修瞎練,很容易就走火入魔,若喚不醒,不肯回心轉念,那這個行者就等同廢了,不可不慎!
「功德叢林」視為禪之境;坐禪之始是希望「當願眾生,善心堅固,至不動地。」所以欲界無禪定,欲界眾生有財、色、名、食、睡等色身的貪求欲望,有貪、瞋、癡、慢、疑等根本業作的大煩惱,有稱、譏,毀、譽,利、衰,苦、樂等煩心惱意的八風干擾,所以無法進入禪定。
精進的行者,若能領略覺、觀的意識,從而感受喜、樂的一境性,才能離俗而得輕安之樂,於是層層迭進,開啟四禪八定乃至九次第定的法身境界,終而賢聖可期,可羅漢、可菩薩,乃至成佛;所以說禪那修行完成的是「功德叢林」。
體是本體、本質、性地;佛陀在菩提樹下徹悟之後,發現一個真理,既驚訝又憐恤感傷地說:「奇哉!一切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但因妄想、執著而不能證得。」所以宣說:「心佛眾生,三無差別。」告訴我們,眾生皆有佛性,眾生皆可成佛。既然如此,這本體應是相同的啊,為什麼不同了?如來的本體如摩尼珠,清淨光爍,眾生因為妄想執著,緊隨造作之塵垢使之蒙塵失去光彩了。
雲公老禪師說:「信佛,學佛,可以成佛。」即是學佛人憑藉著佛陀的指引,致力於修行、覺悟之道,我們即可回復到原來光爍的本性。凡夫於體就可獲得轉化,所以體中有境,境中有體;境是感受、內涵與修養;於生命的內涵就能得到改造,從業作的受報輪迴,轉為無我無私的奉獻;此即生命作用的提昇,所以說,用是作用、效果和價值;自然所呈現的,就是另外一番氣象了,所以說,相是表相、行相和現象。
從凡夫到賢聖,就可以從體、用、相、境四面向去認識;所以雲公老禪師說:「一個完整的佛法,必須包括體、用、相、境。」
體、用、相、境的思觸不是無中生有,三藏論部馬鳴菩薩所造《大乘起信論》,裡面就提到體、用、相的問題,惜乎未言境。論中說:「摩訶衍者,總說有二種,云何為二?一者法,二者義。所言法者,謂眾生心,是心攝一切世間法、出世間法,依於此心顯摩訶衍義,何以故?是心真如相即示摩訶衍體故;是心生滅因緣相,能示摩訶衍自體相用故。」這裡提到摩訶衍的體、相、用,摩訶衍為梵語,意即大乘佛法,雖未言境,其境已現,摩訶衍本身即菩薩境界。
雲公老禪師於體、用、相之外,進一步提出「體用相境」四者俱全,方為佛法的完整性,自為契應時人根基,接引眾人所展現的文字般若之禪思。唐宋以還,精神文明提昇,文學作品都以「意境」取勝,境是心靈的境界,因人而異,有的空靈、有的落實,惟不離於內心世界;內心世界則關係到修養,像忠臣孝子、志士仁人等各有其境,然佛法中所談的「境」又別於此境。
因為佛法是以「覺悟」為大前提,以「了生脫死」為依歸,只是佛法要以世間法為基礎,所以雲公老禪師說:「欲明心見性,先修心養性。」須先具備德養,教有明訓:「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淨其意,是諸佛教」,而後入道,見道,修道,行道,乃至殉道,超凡入聖便不致成為難事。
雲公老禪師在《禪表現的特殊方式》裡曾以〈體用相境〉為題,以一個公案來表現:有某尼師來訪,自我意識強烈,交談之下,原來是學位中人;山僧立意折服之,嚴肅地與之論說:
「山門內,不彰風幡,來此做甚?」
尼師似是有備而來,不假思索,應道:
「山門外,風聲奇大,尋個歇腳處!」
「經不起風聲?」
「不想淋一身濕!」
「風能乾衣啊!」
「沾著成病!」
「誰叫汝沾?」
「現實如此!」
「逃離即消極!」
「應如何?」
「識得體用相境!」
「如何識體?」
「如竹!」
「如何識用?」
「如節!」
「如何識相?」
「如綠!」
「如何識境?」
「如翠竹!」
「識後如何?」
「莫做君子!」
「做什麼?」
「探究小人!」
老禪師更將體用相境編為〈四料揀〉,以臨濟宗風來接引時人,真有剔除糟粕,策勵身心的效用,請看:
問:「如何是體?」
答:「心佛眾生!」
問:「如何是用?」
答:「瞿曇多事!」
問:「如何是相?」
答:「殿堂裡的!」
問:「如何是境?」
答:「合十長跪!」
的確,夠叫人思惟的了!禪具有「思惟修、靜慮、功德叢林」等作用內涵功能,人只要忠懇地面對生命,於澄心靜慮之下,必當照見自心,體悟出什麼道理來。就像佛陀──本師釋迦牟尼佛,以悉達多太子身,降生皇宮,享盡榮華富貴,一無所求;因出四門,撞見人生的生、老、病、死,是人生必經無可挽救、無能避免的痛苦,不由喚起他內心深沉的悲憫,乃至放捨一切去追尋解決之道,終而被他悟出人生之至理,從而得到解脫的真諦。若以體、用、相、境來標示,當是:
體:太子。
用:般若。
相:道行。
境:圓悟。
人身難得;經中說:「得人身如掌中土,失人身如大地土」;又說:「一失人身,萬劫不復。」佛法難聞;經中說:「如大海盲龜之值遇浮木孔」。所以我們要珍愛此生,更要慶幸能遇佛法,而能逢善知識更是人生之希罕;須知善知識之難逢為學佛二十難之一,詳見《佛說四十二章經》。所以唯有珍惜今生法緣,依教奉行,如法修持,期能圓成覺悟之道,方不負此生之際遇,方能報答四重深恩。
朋友們!請讓我們共勉。